等过几日,他们守备稍懈,那时我自有法子,临时再吩咐你们吧。”壮客们答应了,当晚无话。

  次日,仍旧拔队起行。文天祥从此天天总要吃酒,而且还要吃得尽醉方休。从此早行夜宿,饥餐渴饮。行了几日,文天祥见他们守备果然没有起先那么严,壮客们随便都可以出入了。这日行到镇江,文天祥便假装作有病,却故意向那四员将官要了两个亲随来侍候,好叫他不留心一点。到晚上,文天祥和壮客们早已商议停妥了,文天祥只推说有病,酒也不饮了,那十二个壮客却轮流着来劝那两个亲随饮酒。那两个亲随这几日在营中正禁得喉咙发痒,当下见着酒,便不管好歹,拼命的喝。原来他两个虽然好酒,量却并不大,还喝不上两壶酒,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了,却一步一颠的走过来,想来侍候文天祥;哪里晓得一立起来,头重脚轻,登时又坐下去了。金应便道:“你两位醉了,且去睡吧,今天晚上我替你侍候便了。”那两个亲随只应一声“得罪了”,便躺在地下呼呼地睡去了。金应见了大喜,看看剩下的酒还不少,便拿了一壶酒和半盘牛肉,暗暗跑到营门口,见着两个守门小卒,便把酒肉放下,笑向那小卒道:“小哥们辛苦了,今日无事,请小饮两杯吧。我等回有点事情要到营外去,辛苦两位小哥等等营门哩。”却遇着那两个小卒正是酒鬼,当下非常欢喜,连忙称谢了。金应回转来走了几步,却听得一个小卒道:“好是好,只可惜太少了一点;若能再弄得一壶来,就将就够我们两个吃了。”金应心中暗笑道:“原来他却有这好酒量,等我回头来再送他两壶,率性叫他做个醉鬼吧。”想着不觉已走进帐里来,便低声向杜浒道:“我们两个先走吧。”杜浒点了点头,便摸了两把尖刀,藏在身里。金应也拣了一把腰刀,挂在身边。两人又各收拾了一个大包裹,提在手中,便低声向文天祥道:“将军三更时分准来吧,我们就在前面那松林里等着。”文天祥点头答应了。金应回转身来,又把那残酒一起倒拢来,约有两壶光景,便叫杜浒拿了一壶,自己也拿着一壶,两个悄悄地走出来。到营门口,见那两个小卒正在那里饮得高兴,见他两人来了,便笑道:“将军要出去吗?”金应点头道:“正是,我看你两个酒量很好,这两壶酒率性也请你吃了吧。”说着,和杜浒两人一齐把酒送过去。那两个小卒欢天喜地,千恩万谢地接去了。当下两人出了营门,一直奔到前面一座大松林里来坐地等着,不在话下。

  却说文天祥和那十个壮客,眼睁睁地等到三更天气,听得营中更鼓敲过了,那十个壮客便一齐拔出刀来,先把那两个亲随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,回转身便把那木笼轻轻地击开了。文天祥跳出来,略略舒展了手足,便提了那双雌雄剑,和十个壮客一齐奔向营门来。只见那两个营门小卒已是烂醉如泥,躺在地下,睡得如死人一般。文天祥和一个壮客先奔过去,一个一刀,一个一剑,把他两个都结果了性命,可笑那两个小卒真是醉生梦死了。当时文天祥当先斫开了营门,和十个壮客如飞的离了营门,跑了一箭之地,早见杜浒、金应两个从松林里迎了出来。此时正是二月中旬天气,月明如画。当下大家会齐了,一行十三人,如脱网惊鱼一般,连夜逃走去了。到得营中晓得,他们已逃得不知去向了。那四员将官追了一回,毫无踪迹,只得垂头丧气,次日便回转旧途,向巴延前去请罪罢了,不提。

  却说文天祥等十三人当日连夜逃走,足不停步地跑了一夜,次日才略略定了神,大家商议定了,便奔真州而来。晓行夜宿,不日到了真州。却说这真州守臣姓苗名再成,前两日正接到扬州守臣李庭芝的公文,说是民间谣传元人已遣宋大臣一人来劝降,今探闻有故枢密使文天祥行赴真州,恐即其人,如有至真,其速杀之,以绝游说等语。苗再成看了,将信将疑。这一日忽门上报进来,说有故枢密使文天祥在衙门外求见,请令定夺。苗再成听了,忖道:“他果然来了,一定是来说降了。等我且叫他进来,看他如何说法,然后再杀他不迟。”想定主意,便传命请他进来。少顷,文天祥进来,见着苗再成,两下行了礼,分宾主坐下。苗再成却一语不发,只想等文天祥说出劝降的话来,便要杀他。文天祥却把自己议降被留元军和刻下逃走至此的话,从头至尾说了一遍。苗再成一听不象说降神气,而且见他言语忠诚,意气慷慨,一时也不敢决他是忠是奸。当时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,便请文天祥在客厅上少待,自己却进去叫了两个心腹裨将,吩咐了他几句言语,叫他送文天祥到城外营中去安歇。那两个裨将领命出来,向文天祥道:“主将今日有事,不暇细谈。请枢密使且到营中安歇一夜,明日再晤谈。”说罢,便送文天祥到城外来。到得营中,那两个裨将当晚便和文天祥慢慢谈心起来,探他的口气;谈到后来,那两个裨将才晓得文天祥果然是忠诚报国,因问道:“枢密使此来,可有什么成见呢?”文天祥道:“我一来是想劝你们主将兴义师,二来要探听二王的信息,去投奔他。”那裨将道:“原来如此!二王车驾现在还驻在温州哩。至于兴义师,我们主将不用等枢密使来劝的,我如今率性把实话告诉了你吧。”因把李庭芝所说的民间谣言告诉了一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