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所以谈谈吐吐之间,落落大方,礼数周到,各人啧喷称羡说:“这位师太倒是能干倜傥的,面庞又好。”向玉成道:“可就是劳奶奶送来的吗?”玉成道:“正是。”时莲因又往东首去应酬了。有一个妇人就是会首和良的妹子,夏楼的房下,说道:“我闻得莲因师太是城里袁财主家的小婆子,难道少吃少穿,怎么当了乡下的姑子?劳奶奶知道的,可同我们讲讲。”
  玉成道:“我母亲晓得详细。”康氏就把当日租住房屋起直到被逐出来的事,略述一遍。一个人道:“苦了他了。”和氏道:“吃了这些苦,倒也亏他。但这样体面人,做姑子把他肮脏,老天真是糊涂,你看麻面凹头丑陋的人,反在那里呼奴使婢的做夫人,这是什么讲究!”康夫人道:“就是姓袁的夫人,面貌也未必佳。现在他的丈夫病了好几天,他不在心上,倒日日招几个亲邻,坐着轿子,出去看戏,真是悍妇没良心呢!”玉成道:“他没良心,倒有这种福气。”和氏眉头一皱,叹道:“骏马每驼痴汉走,巧妻常伴拙夫眠。天下不平的很多。”话未说完,只听窗外有人接口道:“你就算巧妻了,倒算我是拙夫,背地里抱怨。”只见这人抱着一个孩子,已经走到中间。姑娘们也有避开的,和氏一看,就是丈夫笑骂道:“不要脸的,你跑来做什么?”夏楼道:“奶妈子回去取你的衣服,把小孩子交给了我。你想我今日那得闲空抱孩子,故此就送了来。”说着就交给和氏,把这双怪眼四下一嘹,却值莲因走来,夏楼就上前作揖,笑道:“连日俗事,师太到庵,尚未前来道喜。缓日闲了,当来贺贺。大师太说师太写得好字,要求墨宝写一柄团扇呢。”
  莲因并不认得,又不好问姓名,只得还了礼,含糊答应着说:“不嫌丑劣,送来罢了。”夏楼笑道:“闻得师太生长罗绮丛中,快乐惯的,怎么到这个所在?恐怕不耐清静,倘然心里烦闷,可到舍下来顽顽。我家老婆做人极好的。”又问师太年纪若干,又说我家有闲书,你出家人喜欢看的是《玉蜻蜓》。阿吓,这三师太是真正出色标致,有情有义,莲因师太也追得上呢。”
  莲因见他两只色眼钉了又钉,言语粗俗,神情不堪,又不便得罪,方在为难,外边人进来说夏相公快些出去,买来的龙灯烛不好,要换呢。夏楼只得出去道:“什么大惊小怪,我们话儿也不能说。”因笑向莲因道:“我们过一回子再谈。”又回头看了一看,竟去了。莲因就又到西首一间问道:“诸位奶奶得罪少陪,你们可晓得出去的是谁?”玉成指着和氏笑道:“就是这位奶奶的当家夏相公,号叫楼什么?”和氏笑道:“不是的,他号叫敦仁,单名楼字。”莲因就知道是字条儿上的人了。只得向和氏笑道:“奶奶好福气,有这么的少爷,老爷又能干。”和氏道:“什么能干,不过交结淘气朋友,偷鸡走狗,常常出外不回家。他们都说我好,真是一家不知一家呢。”说着帮忙的人摆上午饭来,此地五六桌通是素的,有几桌荤的在西院五间头,各人吃了饭,随意说话儿。也有到外边去顽的。
  到了晚上,就在外边空地上演起龙灯来。莲因也陪着施主夫人、小姐出来看看,门前扎的灯匾牌楼,鳌山、二龙戏球,一齐点了灯,会里的人各自装束起来。有扮戏文的,有扮十二个采茶娘的,有扮海龙王娶妇虾兵蟹将的,有扮钟进士嫁妹小鬼当差的。另有一班粗细乐工,在那里吹打。两边两套戏文。
  一是水漫金山,一是孙悟空闹天宫。最前面又有一架广东细巧焰火,看的人山堆潮拥。真个是鱼龙曼衍,吐气如云,挥汗成雨。静香也出来看着,就命莲因把里面的五间头锁好了。“我们身边横势各有一个锁轮的,奶奶小姐们如要更衣,就在外面帐房北首半间小厢屋里罢。”莲根陪着众妇女到东首去讲讲说说,西首去指点指点。夏楼只管在妇女地方掠艳。看见了莲因,便挨到肩头拍着笑道:“师太立着要脚酸,我去取个凳儿来坐了。”莲因笑道:“我那边好坐呢,因不要坐,所以站着,大爷请自便罢。”夏楼笑道:“既如此,我便遵命。”就乘旁人不见,在莲因腿上捏了一捏。莲因不敢作声,回转头来,他已经去了。
  走到那边似同莲根说话,不多一回,众人妆扎已齐,先放了爆竹百子干孙,然后奏起乐来。众夫人小姐们大家坐了看,他一起一起的分班演舞。先是马灯采茶戏文,然后再演龙灯,以后各种禽兽灯。末了儿方燃放焰火。内中也有六七句故事,演到龙灯第二条的时候,莲因已是烦得难受,又是热,看各人正在兴头上,也不必陪了。他就独自进去,要想歇歇。正殿上并无一人,所有的人均在外殿门口,也是拥挤得不堪。莲因到五间头,把洋锁开了,大凡西洋锁最好,内外皆可以开闭的。莲因走到庭心,就在台阶廊下缓缓的走进来。忽听自己房里似有人声,倒吓了一跳。自想各人都在外边,再有何人在这里呢?难道是梁上君子么?但是偷东西的不该有说话声音,就疑心到是莲根了。但是他也有房的,怎么到我的房里来呢?倒要去听听再说。就放轻脚步,走向前去,只见莲根的房门,用铁荷包锁锁好在那里。于是走进中间,见自己的房门扃闭,里面的灯仍旧点好,就在门缝里一张,看见莲根把一个人拥在床上。但见莲根,看不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