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,叫他搬来就是了。许夫人又定了出月初九请客。这晚仲蔚住在兰生家中,次早是十一月初一。仲蔚起身,用了早点,便到老兄处去帮忙,黾士也来了。午后,介侯先来了一次,仲蔚就把顾母要知三搬去的话告诉了一遍。是日送礼的已是络绎不绝,有送银洋的,有送礼票的,有送金银、铃英手锁、百索、项圈的,有送烛酒、糕团、火腿、鱼翅现物的,有送喜联喜幛的。介侯送大红百子缂丝轴,回文锦对,百子千孙,烛面寿桃金印银八仙八件,仲蔚和知三商议,且开发使力,通受了。写了阖第降临请帖,以后都璧,只受了一副锦对。
  到了初二,各人愈忙,午后兰生先来。未几,顾母、珩坚也来了。喜贞、雪珍接了进去,因许夫人不来,叫人送了两桌过去。一桌请太太,一桌请霞裳,月佩、风环几个人,抬过去一坛玉壶春的竹叶青酒。原来伯琴新买这所房子,朝东的第一进五间。里头一个极大的庭心,放着一架大屏风,遮着屏上书一个大福字。两边各两间大厢房。第二进亦五间,中三小间客厅,旁边一大间书房,都与厢房联络。厢房里几个小客房做着喜房,第三进也是五间方是上房。旁边两大大厢房为厨屋及女仆的房,南首另有两开间的两进。在内院里开子侧门,是知三的公馆。知三听得老太太要他照应,他便于初六日搬了去住在桂窟。一言交代,看官记好,以后不再说了。
  却说伯琴家日间男客共二十余人,夜间三十余人,知己的无非是胡顺唐、舒友梅、朱叔献、沈菊龄、洪黾士、顾兰生、乔介侯一班,其余不能细述。女客是顾母、姑太太、珩坚、黾士的夫人谢太太、顺唐的夫人洪太太、介侯的夫人朱太太、前老房东赵太太、梅的夫人孙太太及几位姑娘,共十四人,均由喜珍、雪贞陪着。晚间在庭心里搭了小戏台,女客在北厢房排着桌面。前面挂着帘子,顾母命把自己门前的帘子挂起,说:“我已老到这样,人家的男我都生得出,还描了我的娇嫩样儿去么?”说得众人皆笑了,老妈子遂将帘子挂起,赵太太笑道:“老太太的寿也不少了,还是这么高兴。”顾母道:“老太太,你不知道,今儿我本不想来了。腰间小热疖昨晚看了戏,又痛起来,恐怕不来扫了他们的兴,所以勉强来看看热闹,现在我还忌口呢。”说着,外边已经开戏,灯火通明。男客共是六席,管班的送上牙牌,请各人点戏。男客中有一个麦子嘉,就是兰生在扬州时上过他的当的,点了一出贾志仁嫖院,却不会演,改了一出来唱。叔献点了一出满床笏,沈菊龄点子一出书房,介侯、顺塘合点了一出磨房产子,友梅、黾士合点了一出定情,其余又共点了五六出。女客中惟顾母点了二出,一出请医,一出盗甲,便开场做起来。兰生、知三看出了神,击节欢赏。介侯赏识了盗甲的时迁,看他身体便捷玲珑,兰生赏识了扮定情的花魁姑娘。等他做完了,传了二人上来,问他名字年纪。那扮时迁的就是武旦兼做武生的,江西萍乡县人,姓向名凌霄,字云仙,二十一岁,性情俊爽。自幼卖在班中的,因原买他的班主死了,他逃进京中,到咏霓班里,便算自己身体,倒也积了几百银子,颇觉舒展。介侯便格外的赏他十元,再点了个出盗绡,叫他去扮昆仑奴,凌霄谢着去了。一个扮花魁的,就是通州人,姓冷,名海棠,年十七岁,字柔仙,向做旦脚的。瘦腰圆面,弱不胜衣。兰生道:“你这么憔悴,还能做戏么?”柔仙眼圈儿红了,领班的告诉道:“爷还不知道,他不是自己的身体,还有假母呢。假母马氏,心肠狠毒,我们都叫他暗老虎。
  柔仙本来很不愿意做戏,秋里有一位姓仲的要想娶他,他的娘说堆满了金子都不肯嫁。现在正是赚银子时候,要柔仙过了二十岁,方肯放他从良呢。幸亏他和凌霄同住,交情还好。”兰生跺脚道:“他们老鸨都是毒蛇投胎的。”因安慰道:“你且耐心,将来有好机会,我替你想法。”又埋怨领班的不劝劝假母,领班的笑道:“我那里好劝他,他住大兴里,我住在法租界。
  不过接了生意,将他们聚拢来。”兰生知道不相干,便不言了,也赏了柔仙十元,又去请祖母、珩坚也格外赏柔仙十两银子。
  柔仙去谢了又来谢兰生,说:“爷闲了来玩,我那里一天没人来,老货便生气呢。”说着心中脉脉的便走了,兰生于是又点柔仙演了一出断桥。柔仙扮着白娘娘,见了许宣,幽怨之色,形于眉睫,却又十分蕴藉。
  原来咏霓女唱班,本是在京中供奉的,共有二十四人。女孩子多是取的花名,因现在京调江西调通行,昆腔便压了下来,久不承值。管班的情知上头不来十分追究,私下把这好的女孩子卖给人,只推死了。柔仙也被卖去,就是现在的假母马氏收领,凌霄虽进这班因未收身价,不曾注册,他和柔仙最好。忽听得已被马氏带到上海,凌霄便寻了来,仍是一同居祝此时有三四个咏霓班姑娘在申,方才领班聚了这四五个,又别处聚了七八个女孩子,并成了十二人,也题了花名,就算是咏霓班女戏,生意颇好。这是咏霓班的来历。当夜演戏到三更,方才席散,彼此回家。喜珍想留顾母及珩坚住两夜,顾母、珩坚二人只得住下。
  次日知三、仲蔚乘了马车,往招兰生。介侯也在顾府,便一同吃了饭,大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