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迎娶均用灯轿。
  计议定了,便送信雪贞。隔了五六日,雪贞来绮香园,说三哥皆已应允,定于十九日来迎娶。此日是四月十二,文玉便忙起来。幸嫁衣嫁装不用再办,又有秀兰为之帮着,安排得整整齐齐。转瞬已至十八日,韵兰命在延秋榭,结彩张灯。雇定子一班乐工,兰生、知三、黾士、介侯、紫贻、晋康等均有赠妆物件,莲因、凌霄、韵兰、佩镶、燕卿等无不厚赠。十九早晨,韵兰起身之后,呆坐床前,侍红来服侍梳洗。看见韵兰光景,知为文玉出嫁之故,因问:“今日范姑娘大喜,姑娘不可如是。”
  韵兰叹道:“你看两年以来,园中姑娘死的死,嫁的嫁,人生相聚之缘,只有此区区之数,能不令人悲伤?我看秀姑娘不久亦必动身。你想天下的事除了白首夫妻,还有长的聚合么?”
  侍红道:“姑娘你看兰生与霞裳也算要好了,顾太太收明珠这日已许霞裳,后来给与兰生,岂知天下的事,什么都料不到,这回又不能如意了。”韵兰道:“到底如何,昨天兰生不来,我问知三何故?知三说家中有事,是否即为霞裳?”侍红道:“我也不知详细,说着只见佩镶进来,说请姑娘早去延秋榭帮忙,邀客录已命龙吉取,叫他从南市起,城中租界静安寺都去邀着。
  今秀姑娘同月红在账房里等姑娘去。”韵兰遂急急梳洗吃点心,方到秋延榭来,径至房中,文玉正在那里换衣服呢。韵兰查看橱箱封皮号数皆与册上相合,与文玉讲临别之言,说满月之后,须来园中张望一次,秀兰姊姊等也要记挂你。文玉欷?[道:“我少则一月,多则至七月,秋凉必到上海来,姊姊请自保重。”
  是日,择未时结亲,故十一下钟彩舆已到,数声炮响鼓乐相催。
  虽无公相长亲,免不得辞房别祖。此时男女客纷纷齐集,龙吉到账房销邀客之差,说静安寺顾爷不来。知三也说兰生不能来了。佩镶遂命退出去回姑娘。龙吉遂去找韵兰告知。韵兰想了一想道:“你在采莲船后门口等着我,有话问你。”此时文玉正在房中吃饭,女客均已坐席,介侯、紫贻一班男人,在账房另摆一席。知三到园最晚,迎娶者催请登舆,韵兰拨冗寻了龙吉,问顾府何事?龙吉道:“也不知其详,但听得乡下人将顾府一个姑娘赎身,闹了两天,要想涉讼。初次顾府不肯,今已放赎了。”韵兰问赎去的是谁?龙吉道:“不知。”说着,侍红来催韵兰去。文姑娘将上轿了,韵兰便去。到得房中,文玉扮得齐齐整整,妆奁箱具均已送去,但听嫔礼引着乐手第三次前来请新。文玉不忍,姊妹多情也未免啜泣,于是三声炮震,喜娘侍婢扶着文玉出房,缓缓登轿。但听一片杂声,笑啼并作。文玉径去,众姊姊送至延秋榭屏后而归。韵兰见知三同着介侯一班人正在闹酒,乃命伴馨去请。到文玉房中,问顾氏的事。知三叹道:“便是秋霞裳这个丫头,他与兰生好像袭人和宝玉一样,料得必定成就,谁知他的爷娘新卖脱了田产,颇得重价要将女儿赎回。顾氏本来不肯,后来霞裳的爷娘听得兰生欲将霞裳为妾,益不甘心,遂请了外国律师,欲在公堂涉讼。顾夫人不欲多事,遂放霞裳回来。不意霞裳心中不顾那爷娘,用了几许人方得拉回,后来不知如何。此是昨日午后之事。”方说着,黾士高呼知三,知三遂去。韵兰回至内客堂陪客。是日扰乱终日。
  韵兰因恐文玉去了,过于寂寞,因雇女伶一班在延秋榭做戏更深始散。月红初跟纫芳,今纫芳又去,命仍跟佩镶住着,把延秋榭关闭,命二个老婆子二个更夫看宿不题。却说珊宝随刘四公子赴任到天津登岸,借居客寓。次早便去谒见上司住了三天,挈眷同赴保定禀见藩台。第二日,便奉饬知赴任。藩台里司事转荐了一个家人高桢来。即是北直隶人,初不得不收,因桢字犯着祖讳,替他改了升字,以取吉利。因要动身派高升为头站,高升进内,见于珊宝。恭而有礼,珊宝骞然想起一事,却已模糊了。那高升本混混一流与胡贼皆多熟悉,因将图大举,混入官场,意在结纳。见刘公子系大员之后,家道殷实,行李颇丰,遂竭力巴结东家做出忠厚玲珑表式。刘四公子和珊宝大加信任,除头站差使之外,兼管上房。高升大喜,遂将上房之箱一律编齐号码,另招妥当脚夫扛抬,一路皆系陆行。走了四天,到红叶庄地方住宿。高升禀知:“居停此地向来不甚太平,上房行李须合在一帮,以便照顾。”珊宝亦以为然。高升又禀知:“今日兴处即宿,次日再行。”刘公子点首。遂在遏流沟兴宿客家,草屋七八间同院各座,时正未刻,把行李归入上房。那西房三间客已有数人,先在彼处。刘公子也不甚经心,到了未甲之交,高升出去,与随带众仆夫照料一切。忽西房一客虬髯长眉,到东首房外来窥探。珊宝的丫头玉怜见了,命仆人阿四驱逐,其人?_目不言,蹒跚而去。到了黄昏,高升回来巡察一回,严饬同人,大家惊醒些宁可无事最好。珊宝更为安慰,与刘四公子讲说家常私话,直至二鼓方寝。外面巡更的柝声不绝,睡到三鼓余,微醒。窗外月明如水,隐闻院外切切人声,既而足声入院,忽闻一人大声说,“我们是新任大老爷,尔等不可造次。”似高升口声,此时即有一人奔上台阶,刘四公子和珊宝惊起,呼上房外间仆役开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