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义遂吹号止兵,兵勇次第分为水陆各依队伍。天色将明,伊佐到新营前来会合,各将纷纷报功。伊佐命紧守沿口炮台,其余各归各协听候号令。苏营官也到营贺功,伊佐再三慰劳。苏营官道:“吴元帅、向副帅不知存亡,待某去探来,若其未死可即进兵为一鼓擒获之计。”伊佐大喜,苏营官去了。伊佐也回水师兵船,天甫平明,探子来报:“吴元帅领了官兵数千各拖排炮杀回来了。”东面探子来报:“有一支官军数百人径赴海口。”又有探子来报:“后面还有伏兵未净,请令定夺。”巴义立命部下各带兵数千分头攻打。正在部署,忽然天摇地动,巨震一声,新营里及新营四面八方的地雷忽起,山石迸裂,把二万余名敌军顷刻化为灰烬,只留千余人,大半受伤有小兵目亚郎,漏网未死,惊得无可如何,急急领了伤残军马,败下来。遇着伊佐也带伤向南逃走,手下未伤的不过六百人。有认得地理的领着,忽听海口山上四处,地雷齐起。败残水师来报:“不好了,我们虚谷港兵船二十余只同鱼腹矶的运兵船都被水雷轰毁,两支铁甲船轮页胶住急驶不开,水军都跳入海中而死,只有第三号船济神逃出海外。”伊佐大惊,急同亚郎带着残军,连带伤的又续来水军五六百人共二千余名觅路,问谁认得伏鹰冈猫儿口的道路,领路的说:“东面转南是猫儿口,南路是伏鹰冈,此处往西向南再向东是太平湾。”伊佐命分兵两路一出伏鹰冈,一出猫儿口。亚郎道:“苏营官说两处俱有地雷,惟太平湾小路没有,我等宜走小路。”伊佐道:“你那里知道苏某是奸细了,替他用计。他说小路无地雷恰恰正有地雷,诱我到这条路上,意欲聚而歼灭,我偏不上他这条计。伏鹰冈、猫儿口两处他说有伏必然无伏,我们可速走。”亚郎遂分兵走猫儿口,忽然后边大队杀来,到得猫儿口,伏雷又起,千余人仅剩二十余人。亚郎幸未及难,抱着马鞍从高坡上滚下来,满身擦伤方获。又有四个兵士,也滚下来,死了两人,恰好济神经过,放舢板下来救去。
  却说伊佐领千余人到伏鹰冈口,忽然一声号炮,一队人马从石壁后转出来,白旗红字,上书荡寇大元帅吴。伊佐这一惊不小,从马上跌下来。正欲扯白旗示服,那边已把六门排炮架起,轰轰数声,千余人一时尽亡,有伤而未死者竟在那里手脚乱动。冶秋乘胜长驱迫杀,一阵敌兵逃去,一船生还者百余人。
  冶秋鸣角收军,查点军马,死者二百余人,伤者三百余人,可怜向木双死于敌炮。冶秋大哭,觅尸归葬,连夜报捷不题。
  却说亚郎回报国中,议员大怒,连夜开院公议,再筹军饷拨船四十艘,抽调民兵八万,练兵二万,特放头等水师提督哇胜、陆军提督高腾,星夜前来,用步步为营开炮进攻之法。冶秋本来独当一面,自报捷之后,经略妒功,调他专守望郎浦鱼腹矶炮台。八月初五,敌兵全力来攻,开炮三昼夜,炮台都烧红了。冶秋先是来救,后队不敢出兵。冶秋身被三创,犹指点军士,开放排炮,既而,一个开花弹卒然炸开,冶秋脑门受伤,昏晕过去。军士急救,停一回,方醒,满身鲜血,遂跪下向北叩头道:“臣受恩深重无以报答,今日无可奈何,只得尽忠了。”
  忽然又来一弹,炸开时把冶秋的忠骸不知飞到何处,主帅一死,众兵丁皆逃。敌人长驱而入,总统力不能支,三日中失去二城,败后四百里,遂飞书向经略告急。经略密议主和愿偿兵费。
  却说冶秋尽忠后这个信报至宝应,时母亲已死。碧霄在申,素秋得了这信死后复生,立即电传上海时,碧霄早已闻知叹道:“天命有常,人事靡极。我早知必有今日,我苟留人世,替他延一脉之传,也算报他了。”从此红尘滚滚苍盖冥冥,可以脱然无累了,遂在忙乱之时,飞行无迹。原来碧霄初到上海姊妹欢聚,碧霄惟与莲因、湘君谈心,且常劝韵兰宜早离苦海不可忘却。本来凌霄跟着碧霄学剑,碧霄也不吝教诲,凌霄剑也渐渐的入神了。八月初七,湘君、莲因在花神祠,公请碧霄说了些机锋相对的话,又论冶秋大胜敌军的事。湘君道:“经略太庸,用人不当,虽有能者亦无如何,此举虽胜敌人也靠不住的。”
  众人为之叹息。酒至半酣,碧霄道:“上年祭祠,你们嫌我未曾献技,现在脱然无累了,且当时何等热闹,我欲保柔仙而柔妹已死,我欲保幼青而幼妹无踪。人世因缘,实在受不得,真欲把我碧霄恨死。趁现在还有几个同心姊妹,我献些本领你们看看。”说着把外衣脱了,另换一件窄袖玉色洋织翦绒元色百吉新花攘边袄,广庄竹青茜丝百鸟朝王织花小管裤,一块玉秋香色洋缎小弓鞋。一身缟素,愈显精神,觉得另有一般娥媚。
  碧霄掣了双剑,袅袅婷婷走到阶外,挺身立好,把双剑徐徐的舞起来。初起头如杨柳迎风,继如翩跹燕子,或斜或整。渐如梨花满树,雪影一团,在台阶四周滚来滚去。滚到数折,只见白气寒光从西廊向南,至戏台上,又至东廊,向北直进殿上,又出西廊,飘飘渺渺。忽然一道青痕,如电影一闪,碧霄也不见了。众人惊顾失色,四面看时,只见碧霄跪在殿上,向韵兰的生像龛边膜拜。湘君点头道:“是时候了。”莲因叹道:“究竟碧丫头功行不凡。”碧霄拜罢起来,向着湘君、莲因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