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欠的房金百余元,便托辞不付。碧霄知道马氏不能长久,便催秋鹤任义替他速为料理。玉田生回国去了,素雯、燕卿又大家不合起来,彼此竟至攘臂。燕卿还有几个旧交,尚须往来,况现在韵兰的新令,也不能格守。燕卿便借了这个缘故,搬出园中,在外租屋另住,而心中深恨素雯,必思报复。素雯曾欠二千债项,系燕卿经手,燕卿遂唆使人去索,素雯无可抵当,只得从良。有一个姓叶的武员,要想娶他,愿出嫁费三千金,素雯虽不知性情,但熟客往来,已经三载,便同韵兰商量,韵兰道:“我们这个事业,本以从良为宗,他既是武官,你去之后,但能生了一子,便可出头。你自己想想,可嫁即嫁,年纪已不小了,若耽误机会,恐怕后来难呢!你不信,可到红庙里观音菩萨那里求求签。”素雯点头称是,当日又谈了一回,便各散去。
  到了次日,素雯备好了香烛钱粮,到红庙去。但见人山人海,有求子的,有求名的,有求财的,有还愿许愿的。素雯焚香叩祷已毕,取了签筒求得一签,乃是中中。其句云:恩爱夫妻,如鱼得水。深而又深,余却一子。
  素雯得了这签,归计遂决。十月初五,便嫁了叶姓,把夙债都还清了。嫁去之后,便得了喜。岂知这位姓叶的,是极残忍的人,娶了两位如夫人。一个被他杀死,一个被洋枪轰死。
  素雯初到,尚被宠爱,后来渐渐的暴虐起来。大夫人见他坐喜,竭力保护。叶姓适因从征出外,素雯始得相安。然已被他把利刀截去了右手拇指,请西国医生医好。到明年七月生了一子,武员回来,心中颇喜。不到半月,又因细故反目,竟把素雯在水缸中浸了三日,绝食致死。此是后话。
  自花神祠公祭后,光阴易过,又是十月初旬。莲民旧疾未愈,柔仙又得了痢疾。莲民要去探望,走到漱药?Q门前,看见柔仙同一个客人,后面跟了马氏,立在柳荫下讲什么呢。莲民不能上去,四目相视,马氏便同柔仙及客人进去了。这晚莲民回来,十分难过,增了咯嗽之症,便写了一封信要想寄去,又恐柔仙见了,反为不美,更加忧虑。过于一日,得柔仙密信,叫他不用过去张望,但催秋鹤、任义、碧霄、韵兰四个人,速为设法,我近来日日与马氏争闹,使他厌极了,自然肯让嫁人。
  莲民便来与秋鹤婉商。岂知碧霄、素秋要搬回宝应,秋鹤一无空日,安慰他一番:“等宝应回来,必有法儿,你虽不去见子虚,我来出常倘马氏索价过昂,便把柔仙发堂择配。”莲民心中稍为安适,九月二十八日,韵兰在幽贞馆赏菊。因下元日芝仙差人来接珩坚,到浙江住,所以韵兰便借此送行,又把燕卿请了来,素秋等又都来聚了一天。佩镶趁此开了一社,月仙、莲民病瘵,柔仙病痢,伯琴病虽愈,而喜珍又患产后,均不能到。柔仙那里有回条来,告谢韵兰,其略云:韵姊如晤。刻接手柬宠招,且感且愧。妹本欲前来,奈四五日来忽忽不乐,兼得河鱼之疾,奄奄倚枕,正怯秋寒。宠约持螯,窘不能赴。命薄于纸,愁迷若因。帘卷西风,真比黄花憔悴。撮合之举,眼睁睁望日如年。乞早作良图,以防中变。
  仲郎处乞为宽慰,冷海棠苟延残喘。总望三生石上,连理枝交。
  若果天不相怜,鸳鸯惊梦,亦惟有一死以待来生耳。仲郎送来茄楠香珠痢疾丸,为恶鸨矫命冒收。昨日查知,始向取到,殊可恨也。冯碧姊有暇否?闻即日将回宝应,钟情姊妹,相见无多,幸请常来谈心,以补后日相思之苦。今日诗社,必当别有新吟,惜愁病缠绵,不能躬与其盛。倘能病起,再当补作一题,追随骥尾,如何?
  冷海棠伏枕上福
  众人看了这信,到替他伤感。珊宝道:“这封信不用给莲民知道,韵丫头替他催秋鹤赶紧就是了。”韵兰笑道:“你不识得秋鹤么?不好同他说么?”珊宝笑道:“我偏要你催。”碧霄道:“我这几天料理行李,不能闲,明日我们去望望他。”说着,小丫头送上姜醋来,每人门前装了四个蟹,两个团脐,两个尖脐,秋鹤、介侯一班在采莲船吃蟹,燕卿命把雄蟹多装几个去。
  文玉笑道:“你看他没良心,自己要吃团脐,把尖脐给别人吃。”
  燕卿道:“你知道什么,介侯吃蟹,只爱蟹螯同蟹脚,不吃蟹身的。”珊宝笑道:“嘎,原来为私爱相好起见,但是多送些醋去才好。”秀兰笑道:“介侯是不吃醋呢,不然,为什么荐了知三呢?”湘君笑道:“我不信,难道知三和他是同干。。”尚未说完,被燕卿啐了一口,骂道:“你们这班不得好死的小蹄子,串通了,把我来开心!”文玉笑道:“不用说了,燕姐姐猴急了。今日要举诗社,还是好做诗罢。”当时韵兰又命人送了十几个螃蟹给吴太太。佩镶已剥了一筐子的黄,送到韵兰面前。湘君笑道:“这是平儿孝敬凤姐的故典,你把醋多倒些。”韵兰光喝了半杯酒,一面吃筐子里的蟹,一面鼻子里哼道:“并不是夸口,从来并没有和别人吃过醋,他信便请教,不信由他去。”此时纫芳、舜华、琴娘、青雁、暗香、云绡、鹣儿、玉怜、明珠、柔儿、金姐、素秋的丫头绿香、雪贞的丫头抱玉,各剥了黄,给主人吃。莲因吃素,只吃素菜。俊官也请到了,众人问了柔仙的病势,无不叹息。俊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