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,你来看柔仙这首诗。”碧霄遂同湘君拥到桌子上看了,湘君道:“莫问前生孽,这一句,似是而非,我辈恰是前生的因,今生的孽。”碧霄道;“没得因,我们也不能聚在一处。”柔仙道:“你们的因都好,我的因最恶。”韵兰道:“我的因何尝不恶,眼前而论,似乎好些,岂知我受了无限的阅历,仍旧混到青楼中来。”湘君道:“倒也并无分别,你看黾士这位令妹,兰生这位令姊,何尝不是命妇。若考其根原,究其归结,恐怕也同我们差不多儿,不过在人世上荣辱有些分别罢了。黾士道:“人世荣枯,本不足恃。但有了知识,总为情欲所累。”湘君道:“此非情欲累人,乃人之自累于情欲。所以古来达士作为,总是两样。庄子云,察其始而本无生,非徒无生也。而本无形,非徒无形也。而本无气,自茫忽间变而有气,气变而有形,形变而有生,生变而之死。悲欢忻戚,迭相其中。若解得本来,方知局中遭际,都是后天,不值自家一笑。”碧霄道:“不值一笑,还有色相。须无此一笑,方是无我。”湘君道:“这个禅机深妙得很哩,若说无我,已有无我的意见,须把这意见都泯了。碧丫头,你要了道,我有口诀问你,你随口答出来,方算前因不昧。”柔仙道:“我们大家来参。”湘君道:“如何是佛?”柔仙道:“即心即佛。”碧霄道:“非心非佛。”湘君道:“如何是住?”柔仙道:“天地蘧庐。”
  碧霄道:“四大皆空。”湘君道:“白云随意行,流水无心去。
  顶上月华空,恍然不知处。”韵兰笑道:“我有一揭写出来你看,是也不是。”说着,写了出来。众人看时,见写了四句云:有情便有种,有种便生缘,钏动香兰笑,闲乘鹤上天。
  湘君把韵兰看了一看,点头笑道:“韵丫头灵心未昧,毕竟聪明。碧霄也解脱了。柔妹妹还有些色相,但返本归真,倒比他人还速。”碧霄道:“瞬息行神寥廓遍,本来天地是微尘。”
  湘君笑道:“果能如此,你去干你的罢。”碧霄不觉恍然,向湘君叩了一个头,又向韵兰叩了一个头,就去了。黾士、韵兰、柔仙、俊官倒不懂起来,笑说道:“他痴了么?”湘君笑道:“大约他算悟道的,也没见这样悟法,真也可笑!”湘君这句话,就掩饰过去了。原来碧霄自与冶秋会合之后,得了元阳,便把行神摄影的工夫练习。向来虽可飞身,恰不能遁形。自坎离交济,这个形就可以藏了。这回得湘君一提,不觉恍然有得,从此便日日用功起来。本来瓜熟蒂落,不取诸辛。不上半年,便可空里藏形,瞬息千里。自知谪限尚有几年,不敢太露本相,也只得随着众人混迹。有不平的事,替人出头做做,这是他的本性,表过不题。
  当时韵兰等在柔仙处又谈了一回,湘君自回漱药?Q,黾士到阳公馆去。韵兰回到屋里,觉得腿子有些酸,便到春影楼,坐在一张软藤榻上,命伴馨倒了一杯洋参汤,喝着,霁月立在旁边装水烟,韵兰一面喝,一面问霁月道:“这个汤谁砌的?”
  霁月道:“今日小兰姑娘收拾的。”韵兰道:“现今已立了夏,我打谅一日吃洋参汤,一日喝杭州城墙的野菊花茶,你们须记着。”伴馨答应了,因道:“姑娘现今燕窝粥到底吃不吃?严老爷送来的燕窝,已经完了。若还要吃,只好把蒋老爷送的四匣大官燕开出来。”韵兰想了一想道:“这个也吃得腻了,且停一个月再吃。你叫明珠每日早上晚上剥白莲肉燉给我吃。中饭之后,一杯杏儿茶,糖要少加些。”伴馨一一应允。只见佩镶走来,笑回道:“刚才仲蔚差人送姑娘的石印幽贞馆诗稿来,只有五百本。因今年乡试,印书局赶印夹带本子,机器没得闲。
  这五百本还是催了十几次,做的夜工呢。姑娘送完了,横竖过了七月,就可以再做的。仲蔚有一字帖儿,请姑娘过目。”说着,便交了上去。一面到幽贞馆书橱里取了几本稿子来,韵兰数了一数,上下两卷,计五十四页,下面附着桃花社联句诗。
  书样字样,都还精致,心中自是欢喜。佩镶又回道:“双琼姑娘、雪贞姑娘同幼姑娘又来了一次,把姑娘这大八音琴匣借去了。”韵兰道:“有话说么?”佩缓道:“并没说话,不过来望望,双琼姑娘说,现在不得闲,那诗社的事只好再缓几日。双琼姑娘又说,听得老爷说,据宁波官场传闻,说前月小茅塘地方,有一个女人抹了颈,死在树林里。乡人报了地方官,验得有轮奸事情,恐怕就是倚虹姐姐。不知怎么自勒的,真可惨呢!”
  韵兰道;“碧霄姑娘,知道不知道?”佩镶说:“他们到碧霄姑娘那里,碧霄姑娘不在家,所以告诉了柔儿,现今芝仙特为这件事,发了一角公文,到那里查问去了。”韵兰点头不语,又问有别件事么,佩镶道:“有一个姓江的,就是救了碧霄姑娘同吴老爷一起来的,他是船上的小统,带到园里来看碧霄姑娘同吴老爷,都不会面,他就同天香深处的守门人,到这里来访访姑娘,送姑娘两匣高丽参。”说着,就去取来给韵兰看了。
  佩镶又道:“他坐了一回,想着一件公事,就走了,说明日就要开船,还要想来会一会。”韵兰笑道:“会什么?我又不是三头六臂。”霁月笑道:“总是姑娘的名望大,没见过的,想姑娘不知是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