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过。」宋江对吴用说道:「且差个能干之人,却去大名府走访一遭。」说罢,便欲教史进前去。吴用道:「不可,史大郎性情欠稳,却怕生事,如何可使他单身下山,须得了精明机变的伴当方好。」吴用说时,两眼斜睃到燕青身上。燕青是个乖巧的人,一见这模样,心上已自明白。便问吴用道:「军师,我和史大郎做伴可好?」宋江接口道:「若个百伶百俐之人,怎的不好。只是前番大名城中事情闹得太大,小乙哥又是个面熟的,如何去得。」燕青道:「怕甚的,改扮了就行。」宋江大喜,立召史进到来告说一番,史进只说:「小事,俺尽理会得。」便和燕青别过众人,自去打点行程。

  次日,史进、燕青各自打扮,拴缚了包裹,藏好银两,换上八搭麻鞋,挎口腰刀,提条朴刀,扮做赶路的模样,谁也识不透他们是梁山泊的好汉。燕青又把荷叶水抹脸,抹得黄黄地,左颊上贴个大膏药,把真面目隐去一半。二人装扮毕,便来辞行。宋江吩咐:「此去须当谨慎,勿露破绽,免得别生枝节。」二人领诺,下山而去。于路有话即长,无话即短。那一日直抵北京大名府,二人进得城来。燕青是个熟识的,但见城关如旧,街市已非,有几处尚留劫火残痕,不曾修复。燕青不暇细看,同史进只向冷落处所走,寻个清净的客店歇下。当晚,二人商议一番,却是燕青定下主张:「明日为始,按方向挨日去访问王义,此人若在大名,早晚总得有个下落。」史进叫好。次日,燕青同史进往东关一带,直访问了一天,却访不到王义的影踪。第二天,第三天出去一天,到晚仍没消息。连访了五七天,二人心里早就懒了,便商量再勾留三天,如果仍旧没有下落,只得回山复命。

  那日走到西关一条街上,史进厌倦了,拉燕青走入一家酒店,叫了两角酒,切一盘牛肉,一大盘馒头,待吃饱了再走。燕青正吃,只见外面走入一人,七尺左右身材,二十四五年纪,颧高面赤,全身做公的打扮。进内拣个座子坐了,便叫酒来。燕青一见此人,觉得好生面善,暗里一惊,便欲吃了就走。怎奈史进酒落肚中,越吃越有味,不住口叫添酒。燕青何等人,一面吃酒,一面留心,但见那人常在偷睃他,真有些不尴尬,便催促史进:「快吃,我们有事,且去勾当了再说。」好容易催史进吃罢,算了帐,离了酒店。史进且走,埋怨道:「俺正吃得有兴,却被你催逼走了,滋味没回到,落得半肚皮的闷气。俺又不是眼瞎的,一个公人罢了,怕他鸟的,你却……」燕青怕他多事,连忙承个不是,用话叉开,二人没兴儿再走,径自回归客店。上灯过后,正在房中坐地,忽一人闪将入来,望着燕青纳头便拜。燕青看时,来者非别,正是酒店内遇见的那人,只全身衣服尽都换掉,不是公人打扮了。那人拜罢起来,捱到燕青身畔,低叫一声:「小官人,你害我想得好苦也!你如何又到这里来?」燕青一时呆了,回答不出什么。

  不是此人到来,燕青、史进怎会闯出一场大祸。正是:待欲隐藏偏露迹,似曾相识却追踪。毕竟来者是谁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回 丁九郎真诚款客 段孔目假话欺人

  话说那人贴近燕青身傍,低声只说得两句话,燕青呆了。史进一见这般行径,猜详不出,肚里直自闷杀,也不动问,且看他作甚的。燕青当下在灯光底下,把那人仔细端详一过,起身来,将房门轻轻掩上,把着那人的手臂,问道:「你不是丁九郎么?缘何却来此地?」便叫他坐了好说话。丁九郎哪里肯,只说:「当着小官人前,小人理该侍立。」燕青说了几遍,丁九郎才行坐下,说道:「官人容告:日间小人在酒店内吃酒,一眼就觑见你,觉道好生面熟,仔细一想,这不是我那好人燕小官人。但往日小官人是好相貌,天生白净面皮,脸上一没有疤,二没有瘢;今番变了,脸色黄黄地,又加上这个大膏药,看来又不对,敢是错认了人?后来官人拍馒头吃,无意中露出臂上花绣,吃我偷眼觑见,才决定这个真是我那好人。」史进听得不耐,便道:「你说这话,既是你的好人,如何不来招呼?」丁九郎道:「你这爷,酒店里人多,小人当时怎敢声唤。」史进点头,燕青无话。「待你们走出店去,小人也就起身,远远地跟着,见你们走入这里来,小人认清了自去。待得天晚,换上这身衣服,却来厮见。」史进道:「恁地,俺倒错怪你也!」丁九郎笑说:「不敢!请问小官人,人说你在梁山泊做了头领,很安乐。如何又来这里?这位爷是谁?」燕青便约略告知,丁九郎把自己近况告诉,说:「在前多感官人相助,幸不饿死,得有今日,心窝里哪一刻忘了官人。梁山泊名声浩大,宋公明大名,人人知晓,官中哪不提防着,你们在此容有不稳,不如径去我家安顿,使小人供些茶饭,聊表一点至诚。」说罢,便欲二人同去。燕青道:「九郎先行,多谢你有此好意,明日却再理会。」丁九郎说:「好。」起身便走。燕青送到房外,但见他悄然而去。史进道:「此人也好。」燕青道:「他今日做了公人,不曾忘本来面目,果真难得!」二人见时候不早,便关好房门,各自安睡。

  却说这个丁九郎,原是本地人氏,有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