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在厅前,口里说道:“哥哥救我一救。”大头领问道:“怎么来?”二头领道:“兄弟下得山,到他庄上,入进房里去。叵耐那老驴把女儿藏过了,却教一个胖和尚躲在他女儿床上。我却不提防,揭起帐子摸一摸,吃那厮揪住,一顿拳头脚尖,打得一身伤损。那厮见众人入来救应,放了手,提起禅杖,打将出去。因此我得脱了身,拾得性命。哥哥与我做主报仇。”大头领道:“原来恁地。你去房中将息,我与你去拿那贼秃来。”喝叫左右:“快备我的马来。众小喽啰都去。”大头领上了马,绰枪在手,尽数引了小喽啰,一齐呐喊,下山去了。
再说鲁智深正吃酒哩,庄客报道:“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。”智深道:“你等休慌,洒家但打翻的,你们只顾缚了,解去官司请赏。取俺的戒刀来。”鲁智深把直裰脱了,拽扎起下面衣服,跨了戒刀,大踏步提了禅杖,出到打麦场上。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,一骑马抢到庄前,马上挺着长枪,高声喝道:“那秃驴在那里,早早出来决个胜负。”鲁智深大怒,骂道:“腌臜打脊泼才,叫你认得洒家。”轮起禅杖,着地卷将来。那大头领逼住枪,大叫道:“和尚且休要动手,你的声音好厮熟。你且通个姓名。”鲁智深道:“洒家不是别人,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。如今出了家做和尚,唤做鲁智深。”那大头领呵呵大笑,滚鞍下马,撇了枪,扑翻身便拜道:“哥哥别来无恙,可知二哥着了你手。”鲁智深只道赚他,托地跳退数步,把禅杖收住,定睛看时,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,却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教头打虎将李忠。原来强人下拜,不说此二字,为军中不利,只唤做“剪拂”,此乃吉利的字样。李忠当下剪拂了起来,扶住鲁智深道:“哥哥缘何做了和尚?”智深道:“且和你到里面说话。”刘太公见了,又只叫苦:“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。”
鲁智深到里面,再把直裰穿了,和李忠都到厅上叙旧。鲁智深坐在正面,唤刘太公出来。那老儿不敢向前,智深道:“太公休怕他,他是俺的兄弟。”李忠坐了第二位,太公坐了第三位。鲁智深道:“你二位在此。俺自从渭州三拳打死了镇关西,逃走到代州雁门县,因见了洒家赍发他的金老。那老儿不曾回东京去,却随个相识也在雁门县住。他那个女儿就与了本处一个财主赵员外,和俺厮见了,好生相敬。不想官司追捉的洒家要紧,那员外赔钱去送俺五台山智真长老处落发为僧。洒家因两番酒后闹了僧堂,本师长老与俺一封书,教洒家去东京大相国寺投托智清禅师,讨个职事僧做。因为天晚,到这庄上投宿,不想与兄弟相见。却才俺打的那汉是谁?你如何又在这里?”李忠道:“小弟自从那日与哥哥在渭州酒楼前同史进三人分散,次日听得说哥哥打死了郑屠,我去寻史进商议,他又不知投那里去了。小弟听得差人缉捕,慌忙也走了。却从这山下经过。却才被哥哥打的那汉,先在这里桃花山扎寨,唤做小霸王周通。那时引人下山来,和小弟厮杀,被我赢了他,留小弟在山上为寨主,让第一把交椅教小弟坐了,以此在这里落草。”智深道:“既然兄弟在此,刘太公这头亲事再也休提。他止有这个女儿,要养终身。不争被你把了去,教他老人家失所。”太公见说了,大喜,安排酒食出来,管待二位。小喽啰们每人两个馒头,两块肉,一大碗酒,都教吃饱了。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段匹,鲁智深道:“李忠兄弟,你与他收了去,这件事都在你身上。”李忠道:“这个不妨事。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,刘太公也走一遭。”太公叫庄客安排轿子,抬了鲁智深,带了禅杖、戒刀、行李。李忠也上了马。太公也坐了一乘小轿。
却早天色大明,众人上山来。智深、太公到得寨前,下了轿子,李忠也下了马,邀请智深入到寨中,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。李忠叫请周通出来。周通见了和尚,心中怒道:“哥哥却不与我报仇,倒请他来寨里,让他上面坐。”李忠道:“兄弟,你认得这和尚么?”周通道:“我若认得他时,却不吃他打了。”李忠笑道:“这和尚便是我日常和你说的,三拳打死镇关西的便是他。”周通把头摸一摸,叫声:“呵呀!”扑翻身便剪拂。鲁智深答礼道:“休怪冲撞。”三个坐定,刘太公立在面前。鲁智深便道:“周家兄弟,你来听俺说。刘太公这头亲事,你却不知,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,承祀香火,都在他身上。你若娶了,教他老人家失所,他心里怕不情愿。你依着洒家,把来弃了,别选一个好的。原定的金子段匹,将在这里。你心下如何?”周通道:“并听大哥言语,兄弟再不敢登门。”智深道:“大丈夫作事,却休要翻悔。”周通折箭为誓。刘太公拜谢了,纳还金子段匹,自下山回庄去了。
李忠、周通椎牛宰马,安排筵席,管待了数日。引鲁智深山前山后,观看景致。果是好座桃花山,生得凶怪,四围险峻,单单只一条路上去,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。智深看了道:“果然好险隘去处。”住了几日,鲁智深见李忠、周通不是个慷慨之人,作事悭吝,只要下山。两个苦留,那里肯住,只推道:“俺如今既出了家,如何肯落草。”李忠、周通道:“哥哥既然不肯落草,要去时,我等明日下山,但得多少,尽送与哥哥作路费。”次日,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