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小双子道:“也是放在牀上,那是我看熟的了,我晚上除下来的镯头、戒指都放在这拜匣盖上。”
  张全道:“那就更好,你今天进去不要说什么,只说同我们说过,我们都没什么话说,你只想法子骗他写个笔图,说这肚子是在未收房以前同你有的那就最好,不能也不要紧,再嬲着他打开那皮拜匣让你把首饰收在里头,这种本事是你的拿手,想来必做得到,用不着我教的。”小双子脸一红,低低的说道:“爹爹也拿人家开心。”张全又道:“你明儿早上蟠着他迟些起来,就是他起来了,你总在牀上延挨着不要下牀,等我同你妈妈进来自有道理。将来拿了他这份家私,让你自己挑一个年纪轻轻的好女婿,岂不是一生受用。你又不是个真正闺女,还要讲什么从一而终么?将来就是你兄弟大起来,这家私可是你拿身体赚来的,他也不能分你的,你要念同胞的情分,分个一两万与他,那是你格外的好处,我老两口子只望靠着你吃碗安逸饭罢了,你看这主意如何?”小双子想了一想,这贾大人本没有什么恋头,我不过贪图他的富贵,若把他的家私弄了过来,另外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好丈夫,那可比天天陪着这黑脸胡子好得多呢!做官不做官有什么要紧?就说道:“都依着爹爹做罢,我进去了。”
  这小双子进去,贾端甫问他道:“你同爹妈说了怎样?”
  小双子道:“他们有甚么不愿意呢?你明儿再叫他们来说声就行的。但是,你就要进京的人,这个事体说定了自然就要办,我那红裙披风当天我可要穿的,赶着姑爷小姐在面前,你给我穿了,将来人家不能说我是妄自尊大。披风还容易,裙子要百折打间狠费工夫,日子紧了你得赶紧替我去做,我别的又不要你什么东西,总算体谅你的了。”贾端甫就赶紧开了尺寸,叫人去买了料子,叫了裁缝,亲自在厅上看他裁好,叫他连夜去做,限他三天就要。到了晚上,房里没人,这小双了就撒娇撒痴的倚在贾端甫身上说道:“我可怜十几岁的人被你硬弄上手,我虽然出身低些,可是正正派派的原身姑娘跟着你的,你可要拿我当个人看待。”贾端甫道:“那个自然。”小双子道:“我这肚子是不是你的种?”贾端甫道:“你这话问的真傻,怎么不是我的?”小双子道:“你也晓得是你的,我也晓得是你的,人家可不晓得是不是你的。明儿万一你的亲戚本家推算起你把我收房的日子来,说是月份不对,是个野种,你在人面前说得出口,你不在面前难道我好意思说是我先同你偷上了有的?那可叫我怎样呢?你写个字儿给我,我到那时拿出来给人家看,人家自然没得话说。”贾端甫道:“那里会有这些事?
  你真正太远虑了。”小双子道:“你不晓得女人家的苦处呢!做人家小的苦处更是说不来。”贾端甫还是笑着没有答应写,小双子撅着嘴道:“难道这个肚子你不认帐?我明儿就想法子把他弄掉,省得将来被人家牵头皮说我带着肚子过门,好在我年纪轻,以后再同你有了,那就不怕人家说闲话。”说着,就拿手去揉那肚子。贾端甫连忙拉着他手道:“你这个傻子不要瞎闹,我写给你就是了。但是,这个东西叫我怎么写法呢?
  真正新鲜。”小双子道:“你就说小双子的肚子是我贾某人先同小双子有的不就行了么!”贾端甫道:“哪有这样写法。”
  想了一想,只得拿了一张信笺写道:“张氏妾先因入侍有娠五月,然后收房,恐亲族疑诰,书此以为征兰之据,某年月日端字。”又念与他听并细细的讲解与他,小双子一定要在那张氏妾旁边注上“小双子”三个字,贾端甫笑道:“你这个人真正迂,而且赘人还怕不是你。”只得又依着他添上。小双子接了过来得意之至,折好了揣在衣裳口袋里说:“我明儿等肚里这个儿子养出来,拿他的胎毛与这个字包在一块儿,等他大了交给他,说这是你爹爹写的,不怕你爹爹同你的本家亲戚不认帐。”
  贾端甫笑道:“你真是个傻丫头。”小双子望他瞅了一眼道:“你说我傻,我看我还乖巧得很呢。”小双子又靠到贾端甫怀里,拉着贾端甫的手摸着他的肚子说道:“我为了这个孽障,不晓得吃了多少苦,前回彰德被那些瘟强盗那么糟塌,我心里又羞又恨,依我的性子早已寻了死,因为这个里头是你的血脉,你的子息又不多,不能不替你留着,只得忍辱偷生,我可不是好意的,你可不要说我不要脸。”贾端甫道:“那个自然,你看这多少时,我何曾有一句话怪过你的?”小双子又道:“我听说,那一县里已经拿到那一回的一个真强盗了,几时把这班瘟强盗拿完了,杀尽了,才出我心中的气,我想起来又恨又怕。这个地方也在城外,听说也不是甚么好地方。前个把月还有个乡绅家里被抢呢!我天天除下来的首饰,你让我收在牀上那个拜匣里稳当些,锁匙交给我也好,你带着也好,到京里,再替我照样买一个。”贾端甫道:“你要收尽管收,锁匙就交给你也不妨,但是要当心点,里头是要紧东西。”说着,就在身边四喜袋里拿了一个小锁匙交与小双子。
  看书的诸位,张全说的中年以外的人,遇着青年女子只要会笼络些的,总要被他迷住,这话真正不错。你看贾端甫这样一位道学先生,近来是小双子的话,总觉着听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