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林公说道:“兄弟忝为本地居民之一,只因从政在外,不能兼顾,现在家读礼,疏浚西湖,义不容辞。至于经费一项,本为重要问题,愚意有三项办法:一是在座诸公分担捐募;二是暂借地方公款以应急需;三是请求官厅在税捐项下,代征疏浚西湖经费。以上办法,不知诸位意下如何?”在场绅士见林公肯负责,自然齐表同意,于是大家担任募捐,另由林公向闽督及各司接洽移借公款,代征疏浚费用等事,一面着手筹备报工开挖,由林公为董事,办事认真,只有一个月功夫,工程告竣,居民沾惠实多。
  林公守到终制,奉旨补授湖北布政司。次年春,复调江宁。
  隔了三个月,擢升河督,专管运河及黄河堤工,责任非常重大。
  因为那黄河为中国第一巨河,上游高峻,下游特低,故水势非常湍急,每当春暖冰解,及夏秋发水的时候,水势更觉急骤,一泻千里,堤岸稍有松坏,就要决口,往往冲毁数县田地,故尔每届夏秋两泛,河工最为吃紧,倘有疏虞,顿成泽国。每次决口,人民损失财产不可胜数,朝廷因此特设河道总督,专司防河工程,岁耗巨额修堤费,设备可称周密已极,哪知决口的事,还是时常发现。朝廷选派大员查验河工,总是不能得到个切实的复奏,素知林公办事认真,政声卓著,故尔特颁上谕,擢升林公为河道总督。清朝故例,外省大员升任,例须入京陛见请训。林公在江宁接奉上谕,将藩任各事,赶办移交,与后任交替之后,即行挈眷登程,入京陛见。
  此时张幼德因两耳重听,告病回家,侠女红娥,也被丈夫周保绪接到扬州,夫妇同居。红娥拜认郑氏夫人为义母,因为大妇悍泼,情愿随侍义母,不愿夫妾同居;郑氏夫人膝下无女,爱她犹如亲生女儿。不料保绪的原配产后身亡,保绪久欲把红娥扶正,如今天从人愿,马上函禀林公及郑氏夫人,声明迎归红娥扶正,不再续弦。郑氏夫人,因为关系红娥名分,不得不放她回去。红娥临行,留心腹使女燕儿侍奉郑夫人;燕儿二九年华,生得娇小玲珑,本是镖师的女儿,且得红娥亲传衣钵,把全身本领一起传授给她,加以不惜苦功练习,简直不弱于红娥。红娥临别,叮嘱她道:“我和你相处既久,我的心事,你总该知道,我走了之后,你须代替我的职务,保卫林公及郑氏夫人,你总要忠心事主,不负重托。我以义妹待你,郑氏夫人等也必另眼相看。”燕儿感激非常,一一答应了。不料红娥去后未及一月,林公就接到升任河督上谕,即日交卸进京。此次并无多人保护,渡浦雇驴车,一路取道入京。
  那一天行经山东道上,未及傍晚,燕儿忽向郑氏夫人说道:“请夫人向大人说一声,传命车夫,就此临城落店歇夜。”郑氏夫人讶然问道:“此刻过午未久,为时尚早,正可赶行数十里,何必急于落店?”燕儿答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此间道路,不比江南平静,走路非处处留意不可。小婢曾随先父走镖,山东道上,也走过几次,故知临城以北响马最多,上午经过,可保平安,过午之后,踏到响马汛地上,除非插有镖旗的镖车,或镖师口喝镖令,方可通过,以外行商过客,都不能幸免;况且小婢方才见有四个大汉,跨马掠车而过,不象善类,故特向夫人陈说。”郑氏夫人道:“行李中并无黄金珠宝,只有少数川资衣服,怕什么响马呢?”燕儿道:“此话固然成理,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如或真的被盗,那时总多周折,也觉受累,不如提早落店,避去他们的为是。”郑氏夫人称善,使命从人将此意告知林公,吩咐车夫就此地寻客店歇夜。车夫本是走惯江湖的,也知前行多响马,便欣然应命,驱车到招商客店门前停车,店小二赶来招待。林公夫妇下车,到客店内择定房间,稍事休息,行李自有常福搬入后面客房中安顿。
  到了黄昏过后,大家用过晚餐,林公先自安睡,房中共设三榻,林公卧正中,夫人卧左边,右边一榻,留给燕儿。那燕儿服侍夫人安歇后,即向行李箱中检出针线,兀坐灯下,做自己的绣鞋。郑氏夫人因燕儿日间一席话,盘旋在胸,故翻来覆去,不得入梦。街坊上已镗镗敲二更,见灯火未熄,举眼看时,见燕儿还坐在灯前做针线,就开口说道:“燕儿为什么还不睡觉呢?来朝要赶早站的,早早地安睡吧!”燕儿答道:“小婢因足上鞋儿破旧,进京去不像样儿,打算赶做一双新鞋来替换。
  夫人自请稳睡,小婢再做一会,也要睡了。”郑氏夫人也不多说。燕儿又做了一会,便收拾针线,吹灭灯火,登床睡觉。她等到林公和夫人熟睡之后,又悄悄地起身,就沿窗暗处坐定。
  燕儿毕竟是镖师之女,对于江湖上的情形熟悉,她因日间见了那四个大汉之后,故早就歇店,又恐今晚有响马来算计,故尔悄然兀坐窗下防守。直守到三更过后,正觉疲倦欲眠,忽然听得窗外石子落下的响声,明知是夜行人的问路石子,接着又见窗上有黑影闪过,暗想:不出我之所料,盗匪竟然来了!
  亏得早有准备,不曾熟睡,否则岂不受了他们的暗算。一边想,一边忙向窗缝中窥探,只见庭中站立四个大汉,一律皂布抹头,身穿黑色夜行衣,长短不一,面貌看不清楚,模样儿好似日间在大道上遇见的响马。心想:我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