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点刺,秦昌竭力招架,混战一会,不分胜负。廷玉看了,暗想不如我来助他一臂,便伸手入镖囊,摸出一枚飞镖,照定秦昌面门打去,嗤的一声,正中左目,秦昌痛得发晕,手中叉一松,被锡朋分心一枪刺死,尸身倒地。后面喽兵见盗首丧命,都吓得忘魂丧胆,四散奔逃。
  锡朋也不追赶,即同廷玉下马与幼德、杨彪相见,并问幼德因何遇盗。幼德就把同徒弟杨彪保护林公赴江宁新任,及避雨遇盗的始末情形说了一遍。廷玉羼言道:“如此说来,林大人还在树林之中,他是我们的老师,大家快去谒见。”随着四人同到深林中。李廷玉上前向林公行礼,说道:“老师受惊了,门生相救来迟,恳求恕罪!”林公讶言问道:“二位从何晓得我在此遇盗?特来援救。”廷玉答道:“那也是巧遇,门生同王年兄本拟到八叠山去私查大盗铁头太岁,行抵半途,正遇张、杨二位被贼首所困,门生拔刀相助,贼首已被王年兄刺死,就此八叠山附近居民可得安居乐业了。”林公便向锡朋问道:“前闻贤弟在兵部当差,如何忽在此处?不知何时出京。”锡朋答道:“因为不愿意受穆彰阿差遣,去年秋间就返里的。”林公说道:“二位正在壮年,投闲置散,未免埋没英雄,不如随我到江宁去图个机会。”廷玉二人答道:“承蒙老师提拔,愿效犬马之劳,待门生等回去把私事料理停当,再到江宁求见。”于是大家上马,取道前行。李、王二人送林公渡过汉水,方才告别。
  当下林公同张、杨二差官,一路晓行夜宿,很平安地直到江宁。常福已先到两天。林公略事休息,便行接任,自有一番例行公事和各种应酬。那时江北一带,水灾连年不绝,屡次修堤,终未能得到丝毫效果,故两江总督,适因藩司出缺,专折奏调林公到苏,以便办理灾区善后事宜。为国求贤,为民择官,本是人臣的天职,只因江北泰兴县,十年九荒,非但国税无着,反拨公帑赈济,故林公到任以后,又有一番忙碌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
  
第17回酒客说出逃荒恶习 吏胥串吞赈济巨金
  且说林公升任江宁布政司,勘荒查赈,因受了陶制军的委托,不得不认真办理。接任以后,略略将平常公事料理一过,便称病谢客,即同张幼德、杨彪扮作商人,雇舟前往江北,先赴里下河一带查看。只见地势低于运河,倘遇运河水涨外溢,里下河一带的田地尽成泽国,因此常常报水灾,乞帑赈济。即就当时而论,雨水调匀,有几处低田,禾稻种得很盛,有几处却是一片汪洋。林公还以为邻近运河,崩堤决水所致,便向东西二堤查勘,却又并未崩溃,已觉可疑!不料第二天复从原路经过,只见昨天所见的很好稻苗,也变成了汪洋泽国。暗想昨晚并未下雨,又非湖讯暗涨之期,运河东西二堤,又未崩溃,水从何来?岂非怪事!便向近处农民询问水的来源。有个老农答道:“水从来处来的。”林公暗想:此中定有情弊,必须查个明白。于是逢人便问,却都是含糊对答,若不是说运河溢水,定是说天落雨水。林公连访三天,毫无线索,知道径直去探问,必然无人肯说,须从无意之间,在民间细心体察,始可达到目的。打定主意,便四处闲逛,留心闲人们的谈话。
  那一天,走到仙女庙,这是江北最繁盛的市镇,人烟稠密,店铺林立。林公瞥见道旁有一家高泰兴酒肆,店堂里酒客满座,热闹非常,就向张、杨二人招呼,一同走入酒肆,四面找寻,却已没有空桌子,只有靠北一张桌上,只有两个须发老者,对坐饮酒,还留着几个空座。林公便向幼德说道:“就在这里坐吧!”说着向两老者点了一点头,便先行坐上,张、杨二人也叠股坐了。向酒保要了两壶酒,四碟子下酒菜,三人浅斟低酌起来。林公醉翁之意不在酒,不过借此探风问俗罢了!那同座的两个老者,年纪都有六十上下,精神矍铄,非常健谈,东拉西扯,好不有兴。林公搭讪着向他二人问起姓名,原来一个叫邵杏春,一个叫何义生,就和二人有搭没搭接谈了起来。
  正在此时,忽见酒肆门前人声嘈杂,走过许多难民,扶老携幼,宛如乞丐。林公趁此机会,便向何义生问道:“今年天公作美,雨水调和,可称得高低大熟,怎么还有这许多逃荒难民呢?”义生此时已带着几分酒意,兼之触起了心头之事,就叹口气道:“说他做什么,有一班难民,视逃荒为一种好生意,本则经商开店,恐怕蚀本;耕种田地,恐遇荒年。逃荒一事,既不须资本,而且到处有里镇乡董,招待食宿,临行还有银钱相赠,因此本处有几个不肖的武举人文秀才,既没有本领巴图上进,便抛弃了正当职业,情愿做逃荒难民头脑,空手出门,满载而归,由是习成风气,荒年固然要出去逃荒,就是熟年,也要做成荒年,出走逃荒。”林公听了这一席奇谈,很惊异地问道:“田地荒熟,凭天所断,不荒怎样好强做荒年,逃荒出于个人自愿,谁能强制人逃荒呢?”义生答道:“这是江北的特别风气,此中情形,正是一言难尽。”说着又叹了一口气,一连喝了两大杯,方才溜溜汨汨地说道:“往往有种田的农民,遇着雨水均匀的年份,赶农忙莳秧,若不使用小费,那逃荒头脑,就同着保正来干涉,不许栽种,说是此项田亩已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