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苦处。”乃武这时已横定了心,索性不言不语。锡彤见了,把惊堂木连连拍得怪响,将朱签掷了一把下来,喝道:“快将这厮夹将起来,看他招也不招?”两旁差人顿走将上来,把乃武靴袜扯去,双足套在夹榻之中,只一收,只痛得乃武两目昏花,眼前金星乱迸,大叫一声,已昏了过去。锡彤一见,忙吩咐松去夹棍,便有一个差人,把水将乃武喷醒。乃武已是面如金纸,气息昏昏。春芳一见,知道不能再行用刑,怕乃武死了,与本官不便,忙以目止住锡彤。锡彤会意,即命差人把乃武先行收监,自己退堂。
  这一来,已闹得刘锡彤烟瘾大发,忙横在榻上。林氏早过来替锡彤烧烟,锡彤一面吸烟,一面暗想:乃武这般熬刑,不肯招认,如何是好?忙命人去请了师爷到来商议。不一刻,何春芳到来,林氏先向春芳笑道:“师爷好计,辛苦了,快躺一回吧。”春芳即同锡彤对面横下,锡彤皱着眉头道:“师爷,瞧不出杨乃武这般的一个书生,竟耐得起如此大刑,不肯招认,如何是好呢?”春芳笑道:“东翁,杨乃武如何能就招呢,一招便是个死罪咧。非得三敲六问,使他耐不住刑具的苦处,方能屈打成招。如今就要他招,可不成功呀。”锡彤道:“师爷,你想个办法,什么刑具他才挨不住了,又不伤他性命才好。”
  春芳闭着双眼,思想了一回,笑道:“东翁,杨乃武也不怕他不招,可是小白菜那里,可又得请太太去一趟咧。方才我瞧她有些口软,别良心发现,说出了根由,那可糟了。”锡彤猛的惊悟,点头道:“对咧,不是师爷说起,我险些儿忘了。”林氏听得,即笑道:“为了好儿子的事情,也说不得了。”即带了个丫环去了。春芳又同锡彤商议了一回,准备怎样用刑,逼出乃武口供。直到林氏自监内回来,说是小白菜已答应不再翻供,十分信任自己的哄骗,春芳、锡彤等方才安心。锡彤又请春芳在里面饮酒,都饮得醉薰薰地,方回房安歇。
  却说乃武押到监中,两足已不能行走,躺在囚床上不住的呻吟,心中暗想:小白菜怎地咬定了自己,内中定有缘由,那里想得到奸夫即是锡彤的儿子子和,乃武本是个好刀笔,时于监内一切,岂有不知道之理,知道要些使用,方不致在监中受苦,幸亏出来之时,身旁尚带有二十余块钱,即留了十元,其余都用在监内。牢卒见了,顿时眉开目笑,立时换了付面目。
  乃武又想到自己家中,听的自己得中,不知如何快活,再不道自己已被人攀害,受刑下监,家中又没知道,如何是好?正是为难,欲设法命人去通一个情给自己寓所内的仆人王廷南。原来这王廷南是乃武家中的老家人,虽不常在乃武家中,已是在仓前另立门户。逢到乃武有事,仍相随侍奉乃武。这次赴试,乃武本独自一人到杭州去,后来廷南知道,即追踪到杭州,随着乃武。到了馀杭,王廷南也在那里。乃武便欲通信给王廷南,使他报给家中叶氏、詹氏知道。一则在监中有事,也便当些。
  二则还可设法在他们到别处去求救。正在呆想,耳畔听得有人呜咽着道:“二少爷,这是从那里说起?为何遭了这飞来横祸呢?”接着又呜咽不止。乃武睁眼一看,却正是王廷南。只因廷南自乃武到衙中赴宴,觉的寂寞,便横着静候。到了晚上,尚不见回来,心中越发的闷得慌了,即踱上街去散步,忽地听得有人谈说,杨乃武遭了人命官司,已禁在监中。心中吓得一跳,忙忙奔到衙前打探,果然听得乃武犯下了人命重案,被刘知县下在监内。只吓得廷南热泪双流,暗想究竟是否真的,不如到监中去探看一番,便知道真假。王廷南平日随了乃武,对于衙门知识,也很知道,忙回去取了些钱,奔到监门一问,果是乃武已在监内。即化了些使用,到监内来瞧乃武。乃武见是廷南,也悲泣不止,即把事情说了一遍,命廷南速即回仓前,报给奶奶、大娘娘知过,快去快去。廷南听得,知道不能迟缓,忙一面呜咽道:“二少爷放心,我就回去报信,二少爷自己保重,吉人自有天相,二少爷又没干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,将来自有水落石出昭雪的一天。”一面把身旁带的几十块钱交给乃武,作为监内使用,方匆匆的去了。乃武却因了棒疮疼痛不住的呻吟,知道一时要出监,是不容易,只得耐下性儿在监中守候。
  却说王廷南奉了乃武之命,匆匆回转仓前,这时乃武的姊姊叶氏、妻子詹氏那里知道乃武遭了冤枉官司,只知道乃武在省垣三场得意,中了一百零四名举人,都是欢天喜地。只待乃武回来,同他贺禧,祝告天地祖先。那一天晚上,叶氏、詹氏都觉得有些心神不安,坐立不停。叶氏觉得奇怪,便向詹氏道:"妹妹,怎地我今天觉得肉飞肉跳,不要有什么祸事临门不成?
  "詹氏道:“姊姊,我也觉得心神不定。只是二少爷中了举人,乃是喜事,有什么祸事呢,不要这两天因记念了他,所以有些心神不定哩。”这般一说,叶氏即不以为意了。停了一回,见天色已是不早,便一同吃了晚饭,回房安睡。詹氏自乃武赴试之后,虽有一个儿子相伴,年纪尚轻,一个人觉得寂寞冷静,即拖了叶氏同床安歇,可以免去惊惧寂寞。这晚二人睡在床上,都是翻来覆去,睡不安稳。叶氏便道:“今天怎地都睡不着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