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的轮船,横竖如今也便的要不得,用不着累累堆堆的行李。到了那里,我们家里少了那一件嗄。”太太道:“今儿只怕来不及,请小姐们耽搁一宵,我们也尽一点敬意儿。”凤奴小姐道:“不是这等说,假如果是你家公子时,不要说耽搁一宵,就是十天也不妨。据我瞧去,其中必定有非常的事端在里面呢。若说要尽一点儿敬意,还是将来事体完了,我们索性打搅府上一年半载倒可使得。今儿一定要请太太动身的。何也呢?倘是冒充你家公子,这人也不是平常之靠,决然是机警万分的人,倘使漏出一点破绽,让他预备了,那么就费事了。”
  太太瞧瞧着凤奴小姐说得直捷,只得收拾了一个简洁行装,当日三个儿,一搭地起程,水陆并进。第三日,已到彰阳大埠。邓光却扣准日期,已在码头上等候。凤奴小姐道:“这位是杨府上的姑太太。”邓光便请了个安,太太着实谦和,站起身来堆下一脸的笑容道:“管家少礼,据贵小姐说来,我们这事儿多亏了管家爷儿两个的功劳,将来我们终知道呢。”邓光又请了一个安,答应了几个“是”。凤奴小姐便道:“老爷在衙里吗?”邓光道:“事体通端整了。”凤奴小姐道:“如此很好。”这当儿,邓光已雇了三乘轿子。凤奴小姐、仙姐儿、杨家姑太太坐着轿子,一溜儿进城,向理刑厅衙门来。须臾已到,邓光把带来的三五个小么儿暂且稳住在宅门上,便去报知杨理刑:“我家姑娘同尤姑娘到了。”
  杨理刑正同着子通谈天说地。一听着仙姐儿到来,心上十分诧异;既已约着等他们拜寿去了,叫我到他那里去的,今儿但不过说妹妹要来,怎地一块儿来了?想来等不得了,要紧同我相会了,只怕他也想到衙里来,到底容易做事,本来他信上的计较不很妥当啊!心上这么想,早已直站起来道:“妹妹来了,快请太太出来迎接。”说着,一路迎出来,只见三乘轿子一溜儿歇下。柳燕儿只在房厅上等。杨理刑瞧着三乘轿子,想是一乘是丫头哩,及至一个个出轿来,一位五十多岁的太太,心里诧异万分,不知是谁。凤奴小姐先上前来叫了一声:“哥哥哎,你家的姑母到了,快快迎接呀。”
  杨理刑心上一凛,还不曾回来,太太已走近杨理刑身旁,一瞧道:“你是谁呀?你可是杨相国的孙子,杨中丞的儿子杨鑫甫吗?”杨理刑却钝口道:“你是谁啊?”太太笑道:“我便是杨相国的女儿,杨中丞的姐姐,杨鑫甫的嫡亲姑母呀!”这当儿,邓光已瞧着光景,情知不是,便把手一招,那三五个小么儿一拥而进。柳燕儿最是灵利不过的,看出风头便想把大衣脱去,越屋而遁。邓光笑道:“嫂嫂,不要走。”说时小么儿把预备的索子向柳燕儿的脚上一绕,柳燕儿便站不住,横躺下去。邓光忙扶住道:“你不认得我了,怎不想想在京城里的时候呢!我倒没忘记你是跑解马的柳姑娘呢!”这个当儿,杨理刑已面色如灰,情知脱身不得,只得向邓子通跪下,子通不忙道:“不慌不慌,我终不负你,你只消把仔细根由说个明白,我终替你设法儿,保你没事。我们上房去谈,省得传出风声去,不好听呢。”于是一群人押着那一对儿贼男女到上房去审出情由。原来这杨理刑是个偷鸡摸狗的一流人物,叫做什么“赛时迁”曹么,他老子也是著名的“三只手”,从这营生上居然很积几文钱。这曹么,从小机警万分,诈伪百出。子通家的一案还是他老子干的事,未几死了。曹么已是三十岁左右了,所干的事比着他老子还有能耐,志向又比着老子高大。原想花几个本钱,捐一个小老爷来做他一回。若是赚钱便弃行换业,就此做官;倘使乏味,再做他的家传行业。一想捐官,何苦花着血本呢?何不偷他一票来捐呢?恰好那一天,就是杨公子拿着银票去兑银子,露了他的眼。便想道:一定是拿去给那婆娘的,那是算得定的。再过一会子,这票银子不姓杨了,便姓曹了。于是记在心上,及至黄昏时分,忽又遇着杨公子搭上真州的小轮船,只认是有事体到真州去,所以带了好些银子,但是一个儿却没底下人,又有些奇怪。因此也搭上轮船,假意殷勤,探出杨公子心事:因为私通父妾,败露了机关,端的要不得,所以逃走。于是起了个不良之心,到了真州把杨公子的性命害了。岂知包里头只有百十两银子,倒有捐现存的一张县丞执照,看那年貌相同,便假名儿到省做官,端的一路顺风。不过这几年就到这地步了。凤奴小姐道:“我料的不错吗,犹如眼见的一般。”
  子通道:“你胆也太大了,不防到杨府上打听出来吗?”曹么道:“有这缘故,既是为了这样不端的事逃出来,他家里也气极了,三年五载里头不会寻访,并且到省的时节,部照上已改了一个名字,就是表字外号都已改了。这会子也是天败。要想在尤小姐面前拢点阔气,所以露出破绽来了。这样看来,淫欲之心断断动不得,假如头里不想邓小姐,没有尤小姐的一局,我做我的官,邓小姐就没事了。想到这一点的好处,邓老爷终要周旋小人呢!”子通喝道:“放屁!既由尸亲拦阻,你也没有什么权柄了,你自己投在网里。老实说,说谎话逗你玩呢!尤味兰原是急病死的,你去想吧,我们是何等人家,我女儿是何等样人,肯做半些儿的错事吗?你不说我到这事上,我能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