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整备行装,好像就要拔队起行的样子,连那门口看守的两个马兵,也去收拾行李去了,不像往常一般,出入的人,都要搜检,却松放了好些。
  赵寿萱心中暗喜,便悄悄地写了一个禀贴,把林良栋的劣迹,从头至尾,一一地细说一番,又说他强奸妇女,害了王三锡一家四口的性命,要请宣兰生想个法儿,照例重重的办他。写好了,大着胆子,叫个厨子,候着出去买办食物的空儿,把禀贴放在裤腰里头,慢慢地溜了出去。也没有人来盘诘他,那厨子出了大门,一溜烟溜到县署,见了那位知县大老爷,把禀贴交付,请他加封代寄,便又一溜烟溜了回来。幸亏那一班洋兵没有留心,也没有什么人晓得。又隔了一天,洋兵果然拔队起行。
  那德国兵官临走的时候,把赵寿萱叫了出来,对着赵寿萱把手指指林良栋,又指指那自己的心,说了几句话儿。又拔出刀来,在赵寿萱面前一晃,吓得赵寿萱连连倒退,脚步踉跄。林良栋连忙上前扶住道:“总办不必害怕,这是他在这里和你说话,把我这个人交给总办,说请总办好好的招呼。如不然,他就要和总办说话。这原是他过虑的意思,其实总办向来待我们是极好的。”林良栋说着,又向德国兵官说了一回,那兵官方才点点头儿,率众去了。
  洋兵去了之后,赵寿萱非但在林良栋面前没有什么话儿,倒反还谢他保护全局的功劳,说:“要不是你懂得他们的说话,现在这个局里头,不知要被他糟蹋到怎样一个分儿,真真是不堪设想的了。”林良栋见赵寿萱这般说话,便把心放下了几分,但终久抚心自问,做的事情,没一件是可以对得过人的,便也不由的天良发现起来,觉得心上总有些忐忐忑忑的,想要告假回去,又怕赵寿萱不肯放他,正在进退不得之际,忽然的天从人愿,上海总局里发了一个电报过来,把林良栋升了电报沪局的领班,叫他立刻前往。林良栋见了这个电报,大喜过望。原来这电报沪局,是电报局里头有名最好的地方,别人拚命的谋干也谋干不到,更兼获鹿是一个小小的子局,平空的把他升了上海的领班,况且他是个苏州人,正在那里想告假回去,恐怕总办不肯放他,恰恰的来了这个电报。林良栋欢喜非常,便进去和赵寿萱说了,赵寿萱也没有什么话说。林良栋立刻收拾好行李,辞了赵寿萱,搭了正定的火车,到了塘沽,换坐轮船,不一日到了上海。先到电报学堂去了一趟,又到沪局去见了总办。果然沪局领班出缺,就把他补了领班。林良栋十分得意。
  不想到了上海不到十天,忽然的总办把他叫到签押房内,满面笑容地朝他拱手道:“恭喜恭喜!”林良栋摸不着头脑,呆了一呆,那总办对他说道:“兄弟昨日在督办那里,提起你的大名,督办就说要你去见见,恐怕有借重的事情。这不是一桩喜事么?”林良栋听了更加高兴,暗想今年想是我交了好运,料想督办这回传见,一定有些好处。心上想着,口内免不得谦逊几句,便退了出来,去办那自家的公事。办了一回,觉得有些疲倦,便立起身来,只见一个差官打扮的人,走进屋内,手中拿着一张名片,问着林良栋道:“有一位姓林的林老爷,可在这里?”林良栋道:“只我便是姓林,你问他做甚?”那差官听了,便朝他请了一个安道:“我们大人要请林老爷去见见,说有商议的事情。”说着便把一张名片呈上。林良栋接过来一看,只见写着“宣成衷”三个大字,晓得就是电报督办宣兰生,不觉又惊又喜,心上突突地跳了几跳,便对那差官说道:“劳你的驾,请先回去请安,我立刻上来禀见。”那差官答应了一声,便先走了。这里林良栋便换了衣服,带了手本,又特特地雇了一部马车,修容饰貌的预备着禀见这位钦差大臣宣兰生。到了门口,把手本递给号房,说明来意,号房给他回了进去。不多时,便出来叫请,把林良栋引到客厅里头,坐着等候。约有一刻多钟的时候,宣兰生慢慢地踱了出来。林良栋连忙抢步上前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宣兰生却甚是客气,满面春风,急急的将他扶住,叫他坐下。林良栋又请了一个安,方才斜着身子,挺着胸脯,轻轻地坐下。宣兰生开口便说道:“前几天接着赵寿萱的禀贴,说你德文甚好,并且德国马兵占据电报局的时候,幸亏你懂得他们的说话,在内周旋。昨天沪局委员,又提起你的名字。恰好现在苏州抚台沙中丞,要在衙门里头设一个报房,几次写了信来,问我要几个报生,并要一个熟谙样务的人,带着报生同去。我看你精明干练,这件事儿,一定游刃有余,况且抚台那里不比别的地方,将来总还有些好处。我想就把你派到苏州去,不知你自己的心上怎么样?”正是:香罗三尺,伤心燕子之楼;遗恨千年,肠断摧花之雨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第三十九回 诛国贼凉血溅驴头 卖风情华妆游马路


  且说宣兰生对林良栋说道:“我的意思,打算就把你派到苏州去,你自己心上怎么样?”林良栋听了,十分高兴,便请了一个安道:“谢大人地栽培。将来倘有寸进可图,都是大人的恩典。”宣兰生又对他道:“沙中丞几次信来,问我要人,那意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