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也作怪,怎么忽然动将起来?”旁边一嫔妃道:“他原是活的和尚,又不是祖师罗汉,如何挂在此间?”太后道:“我梦中常常见他,想是我与他有缘。”嫔妃道:“既与娘娘有缘,怎的趁他活着,却不宣召他来,问些过去未来之因,传些佛法,也好得他指示。如何舍却现在,到去向泥塑木雕的求签打卦,做那依稀仿佛之事?”太后道:“你们不谙事理,所以如此说。前朝武则天娘娘,假借这些形迹,做了败伤风化之事,惹了多少官儿谈论,至今人人唾骂不已。如何我们可做此事?只好差遣内侍们走去,问些影响之话,也不是泛常去的。”妃嫔跪谢娘娘指教。

  一日,太后梦中看见丈六金身佛像走入宫来,朝着太后娘娘稽首道:

  “自入天台,陡绝尘埃;飘摇风雨,埋没霉苔。

  安得香花晋供,依然当日如来。”

  娘娘梦中句句记得真切,传语张内监,宣召冯太保入宫禳梦。冯公道:“臣愚昧不谙,容臣往问净慈寺德辉长老,他毕竟知道来历,然后回奏娘娘。”娘娘道:“净慈寺大殿想已造完,尚未见来奏报完工,想也不甚远了。你可到汉经厂,取八十一卷《华严经》来,送到梵僧经堂唪诵。再到番经厂,取编金梵字供花一对,送到大殿宝瓶供插。然后问金身佛像,透解天台梵语因由,即来驰报。”冯太保领了娘娘懿旨,捧了经花二种,直到净慈寺殿上。阖寺僧众出来迎接太后懿旨,撞钟伐鼓,刚刚凑着大工告成之日,内外大小僧众无不欣然快意,迎请太保冯公坐在方丈之内。一面将经典铺设经坛之上,供花插在大佛之前宝瓶之内。四方瞻仰之人,将有万数。冯公就将娘娘梦中之言说与长老。却也茫然不知所对,只说天台因缘,乃是济公本乡,他定然知道。一面请济公,此时尚在佛前持咒,听得长老和冯公相请,即便持杖慢慢的走将出来。到方丈内,冯公一见便道:“济公怎的装出这个模样?”济公道:“贫僧老了,却不似数年前放诞胡为的形状了。”冯公也便加礼尊敬,因面坐定,说起太后梦中天台之语。济公道:“这事人都不知,却是贫僧知道。当日太上皇祖,及先帝孝宗在时,我父亲茂春存日晓得这尊旃檀佛,乃是海上逆潮而上来的。本来一段旃檀大木,迎入大内,唤选工匠,塑就一尊旃檀佛。后来佛祖从太上皇梦中,要往天台,适值我父亲心爱清净,厌薄繁华,退隐天台。先帝特遣我父亲护送前去,即另造一座净室供养。我父即奉上命司香,到今将有五十馀年矣。”说到此际,济公不觉泪下沾裳,道:“当时我父母在时,尚有人供奉洒扫。自我先大人弃世,贫僧锐意出家,离了天台,不觉四十馀载。连我舅舅王安世,表弟王全,也俱亡过,至今家下想已无人。今日乘此一问,贫僧即草一疏,烦太保公为贫僧启奏。倘请得来,供之大内,或供外庭,使辇毂之下,四方瞻礼,也是人天极乐胜事,不知可遂得愿否?”太保道:“如此说,也还要济公自去一番,方可请得。”济公道:“我这里料理有人,数日前已曾商量,徒弟梵化去得。佛到天台,乃我之事,佛回临安,又是梵化之事,暗里因缘紊乱不得。”冯公也就据济公之话,回疏内写得明白。太后拆开一看,额手称道:“善哉,善哉。佛门因果委是针芥不差。”即遣张太监打点人工盘费,同了梵化,到天台国清寺住下。

  然后去拜旃檀佛相,却去国清寺数里之遥,见一荒落之区,门墙倒坏,屋宇倾颓,虽有几间高房,却是有柱无梁,有粱无瓦,可怜一尊旃檀佛像,风雨剥蚀得金光灭没,眉目蘼芜。梵化一见,就把圣像上下拂拭了一番。即把文书行到台州府中,起了一百名人夫,找起扛架,将要扛抬,众力攒扶,那里抬得他动。又加了一百名人夫,仍复如钉入木,似石沉泥,推攮不动。张公着忙想道:“这尊佛像,恋住荒草坡中,不肯起身,故意如此。”梵化道:“我们奉了太后娘娘懿旨,来请佛像,也不曾把太后旨意在佛前宣读一番,百神也不来呵护,佛灵也不可轻意亵渎,天人总是一理。比之请一位尊客,也要将主人诚敬之意,申说一番,那尊客方肯起身。”张公道:“言之诚然有理。”即时把破屋拆去,搭起一座厂来。国清寺长老去请了本府太尊,协同本县知县,将太后懿旨,于香花斋供之前,誊黄布告。然后扛抬起来,不上百人,云驰雨骤,迅疾如飞,不一日到了江口。仍复地方官,差夫搭厂,铺设供具,过了江船,一直抬到净慈寺中,听候太后娘娘旨意。

  本日太后娘娘又得一梦,梦见金容已抵净慈寺中,后有五百罗汉随着在后。太后想道:“这位旃檀圣像,想是罗汉领袖。”次日,却报旃檀佛已请到,候旨示下。太后道:“梦中既见罗汉相随,净慈寺原有罗汉五百名,大殿罗汉虽未塑就,不若就供在罗汉殿前。”济公出来接旨。却好殿前一间洪敞之地,安置金容,端正如意。只是金光剥落,连唤塑匠,上下装金。却也作怪,一张金片贴上去,并不沾妍。济公踌躇几日,不得其故。问之塑匠,塑匠也道不得其解。济公重到伽蓝神前,说了几句,似不过问他甚的缘故?要请他示一方法之意。次日夜间,济公得了一梦,梦见伽蓝神道:“我有四句话与你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