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音。但举止端重,吟得一句挑逗诗,他就红了脸,说我轻保若要月下谈心,花荫赴约,只怕石沉大海了。又想:是初遇,不得不如此。自古道,一番生,两番熟。我今急急写完,趁夫人未归,送进去,再鼓动他,看是如何?遂自去写扇。
那若素,见楚卿出去,对衾儿道:“你好造化。我看喜新,风流隽逸,是个情种。嫁这样人,你一生受用了。夫人真好眼力。”衾儿道:“小姐说得恁好……”话未完,楚卿送扇进来。若素道:“写得这快。”遂亲手接来,展开一看,却是一首楷书,一首行书,一首草书,一首隶书。写得龙蛇飞舞,丰致翩翩。赞道:“不但诗亚汉唐,更且字迹钟王。”遂把诗念了一遍,对楚卿道:“这第四首,不该写在上边。”楚卿道:“小姐,这便叫做太难为情了。凡有才的,必然有情。可惜那画上美人不是真的。若比得琼枝,我喜新就日夜烧香拜他下来,与他吟风弄月,做一对好夫妻,怎肯当面错过?”若素见楚卿字字说得有情,把楚卿上下一相,却见他袖口露出一件宝玩来。只为这件,一个佳人未了,又牵出一段奇缘。
未知露出何物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五回题画扇当面挑情换蓝鱼痴心解佩
词曰:
客路肯蹉跎,只为佳人俏一窝。牵惹少年肠欲断,弥陀,愿买真香供养它。
凤眼按秋波,细语声声带媚骚。待把心情相诉与,奇奇,忽遇虔婆急杀么。
——右调寄《南乡子》
话说若素小姐,见楚卿袖里露出一物,夺目可爱。问道:“喜新,你袖中甚么?把我一看。”看官,你道甚么?原来是扇坠,系在素金扇上。楚卿连扇递过。若素接来看时,却是蓝宝石碾成一个小鱼。不满寸许,鳞颊宛然,晶晶可玩,不忍释手。楚卿问道:“此物,小姐心爱么?”若素道:“此物实实精雅,你肯卖我么?”楚卿道:“宁送与小姐,断不卖的。”若素道:“怎么要你送?也罢,我见你带上少个钩,我换你的罢。”遂向腰间裙带上取下来,递与楚卿。原来是个水晶,上面碾成双凤连环,下边插个如意头钩子,清可鉴发。楚卿得意道:“好美器!宝鱼换水晶,小姐,这是如鱼得水了。”若素笑道:“调得好。”楚卿道:“还有一说,换便换了,这鱼至宝,就兑一千金子也不卖的。今送与小姐,不要埋没我一生苦心。”若素道:“虽是美玩,怎么说起这样价钱来?想必是你换的不值,心上不愿么?”楚卿道:“是极情愿的。但喜新这个宝鱼,要比做雍伯的双玉,温峤的镜台,聘一个才貌的佳人,姻缘都在这个上。”话才说到入港,忽闻背后嚷道:“喜新,你怎么不知法度,闯到小姐绣房来!”惊得楚卿回头一看,却是宋妈妈,送饭与小姐吃。楚卿无言可答。只见若素道:“奶奶着他送玫瑰花来。”宋妈妈道:“原来如此。出去罢。”楚卿因假说道:“我要问小姐讨两条线用。”若素就叫衾儿,去拿线来与他。正是:白云本是无情物,又被清风引出来。
看官,你道楚卿要线做甚么?原来是要哄宋妈妈先去的意思。那宋妈妈却说道:“你要线,叫我送出来。今日无人在家,随我到厨下,带了饭出去。”楚卿莫奈何,只得随到厨下,取了饭,进楼角门来。却见衾儿拿着线,走近前,低低笑道:“亏你的机智,说得好用心话儿,未得陇先望蜀了。”丢在盘子里就走。楚卿道:“陇也未必成。”衾儿已走入中间子内,楚卿叫一声:“姐姐,送些茶与我吃来。”到书房,恨道:“小姐虽被我看得个饱,可恶那婆子打断话头。饭呀,你再迟半刻,我就讨得小姐口气了。”正坐在那里,对着饭自言自语,只见空里放下一壶茶来,耳边听见说“害相思的请茶!”楚卿这一惊非小,回转头来,却见衾儿立在身畔,口中道:“今番也还怪我!”楚卿喜出望外,急立起身,唱个喏下去道:“姐姐这次是破格爱着小生了。”抬起头来,衾儿已不见。原来衾儿见楚卿立起身来,恐怕去搂他,故此转身就走。楚卿急追出书房外,衾儿已进角门,格的一声,反闩上去了。楚卿恨道:“方才我怎么耳就聋了,眼就瞎了?这妮子说话,句句爽利,作事节节乖巧。说他无情,是极有情的;说他有情,是第一无情的了。我也算聪明的人,转被他弄得懵懂起来。若是别个,岂不被他活活弄死?正是:风流肠肚不牵牢,只恐被伊牵惹断。
楚卿吃饭才完,贾门公走来道:“吴小官,你乡里在外边叫你。”楚卿自忖,必是蔡德回来。急出墙门,见清书道:“吴哥,我要远行,特来看你一看。”两人遂往县前来。清书问道:“相公,事体如何?”楚卿道:“功夫已到六分。若一心话应承,就有十分了。”清书道:“蔡德方才来到,十分埋怨我。今在冷静寺里等相公。”楚卿道:“我这样一个身段,怎么去见他?”清书道:“俞老爷差人来接相公,现在下处,我不好对他说,单与蔡德相议,来寻相公。”楚卿道:“我一发不去了。你只说相公不在这里,打发差人先回,叫蔡德好歹等我,两三日必有着落。”转身就走。清书只得去了。楚卿自回书房。
且说若素,见宋妈妈逼出楚卿,暗想:喜新来历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