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夫妻,又与沈氏拜别。
  出了华英家门,急到小屋里,与石珮珩打叠起行囊,将华英所赠银子总付与珮珩收藏了,便做起饭来。此时约五更将绝,两人一面梳洗,魏义久不梳头,梳了好一回方得通利。吃过饭,恰见天色微明,拴束停当,把行李驮在马上,珮珩系了挂刀在前先走,魏义戴上笠子遮着上面,牵马后随,出了小屋,把门锁了。走到城门边,尚见城门未开,已有几个小经纪赶早往城外做买卖的,在那里等着,大家立一回,等开了城门,一哄走出,便望京中进发不表。
  且说江都牢中,是早有牢子们进监,只见钱节级杀死在板凳上,吃惊不小!又墙脚边拾得青布一匹,见一头扎着石块,知是起墙借力的东西。因即查点罪犯,走了一名盗犯魏义,当时节级们都呆了。有见识的道:“你等不须忙乱,不可外面张扬,快去悄悄禀知太爷,作何计较。”县官闻报,惊得目定口呆,慌传一个能事外郎并提牢吏商议。外郎道:“这事非同小可,若止是囚犯越狱,也还不足为奇;今又杀死节级,事情重大,上司得知,老爷前程实是不便,只好掩灭才妙。但此案盗情系淮扬道希老爷发县监候,如何做申文瞒得他过,这桩事还要老爷设处。”县官道:“什么设处可以妥得?”外郎道:“那希老爷却是一个狠要钱的官,老爷须要破费些银子,竟去与道爷说明,私下送银子与他,外面却造成文书,说魏义病故在狱,将错就错,竟求道爷结案。吏典知此案事情,希老爷因缉拿窝犯凌驾山,止发交扬州府,移檄苏郡等处,转移杭、绍四路访拿,尚未申报抚按,还是一件道行,便于申部结卷的。近日又有通学生员具呈替凌驾山辨冤,希老爷也有放手脱的情景,可以将就结案。老爷作速定夺,庶于前程无碍,不然狠有不便处。”
  县官细想一想,果是有理,乃道:“本县且到牢中去相验过,然后到道爷门上去。”外郎道:“老爷监里去不得,如今外边都没有知得此事,倘若亲去临监,未免张扬,外人耳目便难掩灭了。”县官道:“如今钱禁卒的妻子在外候去相验,如何是好?”外郎道:“老爷可委捕衙同当该吏去悄悄相验,不许带从役跟随;那钱禁卒的妻子,待吏典们去以利害说他,再把些银子买嘱了,自然无事。”县官道:“将什么利害说他?”外郎道:“吏典把纵脱狱囚的利害说他,说:‘你丈夫做个当牢禁卒,狱中走了囚犯,虽非故纵,也是个防范疏虞,自然要顶那囚犯的罪名,斩绞徙流,依犯定罪。如今走的是个强盗,一定是个斩罪无疑,若顶他罪时,不是终于一死?’他妻子必说:‘如今不是纵脱狱囚,自己都被杀了。即走了监犯,原要去差捕缉拿,且待缉拿不着,然后去顶他的罪;如今白白被人杀了,难道便不申理?’那时吏典便说:‘这死的料非同事所害,料非有恁仇家敢到狱中杀人,定是被那脱逃强盗杀的。’他妻子若说:‘既是强盗所杀,定须求官追捕。’吏典便说:‘这强盗有恁般本事逃出,又有恁般本事杀人,定非容易缉拿得的,如今你丈夫死了也到干净,还免了你们后日拖累。’他妻子若必定说:‘丈夫死得惨毒,死得不明白,岂有竟默然置之之理?’那时吏典便将切紧的话对他说。”县官道:“甚么切紧的话?”外郎道:“吏典说:‘这狱囚逃脱,不独当牢的有罪,即官府也担着老大的干系;你今若必要伸理,便干碍着老爷的前程,难道老爷是个官长,倒弄不过你一个百姓?到那时你竟与老爷作了对了。终久到后来你丈夫死者不得复生,若干碍了老爷身上,倘有一毫不便,这番归恨到你,不要说死一个,便是十个也要死;不要说一个死得不明白,便是死十个更有些不得明白哩。不如听我说:早休此念,待我去禀明老爷,将些银子赏你过活,到是两得其便,今后还要看顾你,却不是好?’吏典把这一番话对他讲,料他一定听从的便了。”县官大喜,道:“果然说得妙,本县一一依你。”便传捕衙议事。
  不移时捕衙传到,直进私衙,县官说了越狱之事,捕衙此时尚未得知,闻言大惊道:“强人越狱又敢杀人,且毫无惊动,决非小贼所能,必有党援剧盗。为今之计,大人作何区处?还是申报上台,出广捕文书四下缉拿,还是弥缝无事?”县官道:“若一出文书,我的前程有碍,连你的前程也没有了;算来只好弥缝。”便把外郎的算计对捕衙述了一遍,捕衙大喜,道:“好一个计较,卑职得蒙大人覆庇,感激不尽。”当下辞了县官出来,即同了提牢吏到牢里来相验。钱节级的妻子已被那外郎说化定了,并不说别话;捕衙便叫尸亲收领身尸;知县便发出十两烧埋钱,当时便交与钱节级的妻子。妇人家心胆小,又不知事务,兼是本官作主,何敢违拗?接了银子,买办棺木,只好怨着死的命苦,把尸身收拾去埋葬不提。
  捕衙回覆了知县,县官便打轿到道门上来,身边藏着一个禀揭,上写着“书仪银五百两”。不移时到辕门,下轿通报,传进到后堂。师生坐下,县官乞屏了左右,禀知上项情由。希宁不等说完,便把脸朝着上嘻着嘴笑道:“本道不信,那有此事?”县官便跪近膝前,捧着禀揭,只管磕头下去,求他周全。希宁低下头见县官捧着一个禀揭,便把手接来开看。县官见道官接去,料想有些活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