绩面加奖谕。天平明时,整军人城,将马述远掳来妇女,一总着令亲人领回;将所降军兵,愿从军者编入队伍,不愿者听其归农。一面出榜安民,一而查拿前日格斗致贼乘衅入城的百姓家丁,俱已死,无可追究。
  日午时候,诸事稍定。李绩令大排筵宴,犒赏三军;即补仲大德守备官职,军前调用。乃集众将商议恢复之策。张达道:“某在东平,便知此地贼人颇称骁悍,不比兖州苟贼乌合无能。〔张达见识老到,不愧称才兼文武。〕此贼首马述远,自作乱以来,未尝少挫,今当新败,防御必严;且邹、峄、邳州三路俱被占据,一时卒难动摇;又兼宿迁将破,江淮一带自然震骇,当计出万全,方无他虑。目今各路官将,俱畏贼如虎,闻风自守,征调不全;我兵若轻进速攻,倘贼负嵎倚险,抗拒王师,则有运粮老师之弊;不然则贼必并力南侵江淮一带,城单兵弱,恐难保守。莫若各路张挂招贤榜文,使草茅义士,亦得立功自奋;再出示晓谕贼众,启发元良,当有认义来归,以散其势者;再传檄江淮,以阨其前,我兵整进,以攻其后,如此则贼首尾受制,乌合之众,当不战自溃矣。”〔虽曰张达之谋为石珮珩出身张本,然亦行军大要,断须如此。不比圣叹评《水浒》,作文章捏凑论也。〕李绩闻言,沉吟不语。只见阶下一人叫道:“张将军所言不差,老爷可从其计。”只因这计策一行,正是那戋戋束帛,易垂得士之文;济济在庭,诗著进贤之颂。未知此人是谁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人于功名,谁肯不顾;况已有成就,忍复违弃耶?柳俊托主从军,莫谓非是。
  柳俊设谋,顺情度理,毫不诡诈;因渡用水,因山用火,随时制宜,深得行兵之要;拘鄙书生,焉敢望其项背!天地生才,岂有定则,若执拗之人,以柳俊为仆颖下贱,必欲抑之不伸,此人即为伤天害理之人,必有奇祸;故廉明吏其后不昌者,必曾没人之善,执理太过者也。李绩真大豪杰哉。
  荐僎同升,得谥为文,从政者可不知所则效哉。
卷之二
  第三回 舒素志笆壁言怀 应招贤华堂抵掌
  诗曰:
  五陵年少爱横戈,仇复当年锐不磨。
  扣角有时歌慷慨,闻鸡忽起舞婆娑。
  乘风破浪雄心在,勒石图形盛遇多。
  往辙未遥堪继武,终军弱冠事如何。
  话说李绩集众将收复之策,张达陈说一番,其意在招募贤豪,晓谕贼众,传檄江淮各路,然后进兵。李绩闻言,沉吟不语。只见阶下一人高叫道:“张将军所言不差,老爷可从其计。”李绩视之,乃是中军官柳俊。李绩道:“汝有何见?”柳俊道:“方才张将军所言,正合行兵之要。古人曾有此事:昔曹操兵攻黎阳,袁谭、袁尚合军拒守,曹操便欲急攻。郭奉孝但言缓战,谓我兵若欲速进成功,敌见事急,必背城一战,则胜负有所未知;若整兵以待其动静,彼一勇无谋之夫,静则事生,争端必起,自相鱼肉,我可收渔人之利,获胜必矣。此事足为今日之鉴。虽说贼非世守,我非初创,以天下之大,攻弹丸之地,不难克胜;然于行兵之机未可稍失,贼人乌合,急则连结,缓则相离。〔贼人初起,贵乎抚循有法,久则必当严诛,又不可不知也。〕今且暂缓进兵,一面传檄江淮各路,重兵严守,以扼其前;于贼境张挂榜文,明言大义,晓谕贼众,必有认义来归者;再于四路招募英豪,以分贼势。方才张将军之见,正与卑职相合。”李绩听罢,矍然起身,道:“二位将军所言,不独卓异一时,可以垂经万世。”便令书记连夜缮写檄文,移檄江淮,再写招贤榜文及谕贼告示,差人四路张挂不表。
  且说石珮珩那日与魏义撞见乱军,意回马趋避,喊叫魏义可往西北上走,听得魏义答应一声,因走了数里,到一树林边,回头却不见魏义。等兵马过尽了,方走出林外。逃窜的民人还众,便在人丛中喊叫寻觅,并无踪影。天色又渐渐夜将起来,只得跑到一个村庄里面,下马牵着,向一个人家借宿。
  那村庄上也晓得有土贼窃发,围了城池,见珮珩下马进村,在先只认做军兵,见身边别无器械,问知,乃是遇了乱军失散了同伴来借宿的,方放了心。便有一个姓王的出来招架,留珮珩住歇。〔驾山借宿便难,珮珩借宿便易,何也?盖珮珩久惯出门,熟知世务,驾山则从未与人上下惯也。〕珮珩随到他家里,放下行囊,解卸鞍搢。这人家是磨面卖的,家里有几头驴儿,有槽有料,珮珩便把料喂了马,到客房里安置。检看行李,却见盘费银两都在身边,尽可度日,但思念魏义身无钱钞,又无铺盖,叫他一路饮食宿歇从何措办?想了半夜,竟难安寝。
  明日天明,起来梳洗,记挂着魏义,便到近村打听。都传说兖州一带都有贼兵,商旅甚难行走。乃想道:“既如此兵荒马乱,不好行路,且安心住在此地,探听路上太平了,方好起行,兼可寻觅魏义。他今并无盘缠,贼兵拥塞,决难前往,料也只在此地寻我。”算计定了,竟作久居。吃早饭时,主人家走来攀说,这主人家叫做王老二,年纪只好四十来岁,最是一个贪财爱小的人。珮珩与他说了长住数天,总算与他房钱饭食,王老二喜欢不了。珮珩又问:“此地离城多远?可有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