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自知。”洪奉源道:“我受了冤,原想奔府告状。如今承二位爷救我性命,不管什么衙门,我只管告去。”一头说,一头挣扎起来,要向魏义二人作谢。你道洪奉源先前扶起便跌,这时却怎么立了起来?只为得知了衙门里人,又肯做好事,把马与我骑了,到衙门上去,必肯替我帮衬准状,这是天落下的造化,如何不喜?人到称心快意时,凭你痛苦饥寒,便觉欢然无碍。〔是极。〕所以竟能挣扎立起。衙役替他拂去了身上的雪,扶衬他上了马,把行李缚在马后,魏义上马帮着他,同行先走。衙役便与洪一随后走来。在路上,魏义问奉源,衙役问洪一,都晓得这种冤情了。
  移时,魏义与洪源先到衙门上。叫洪源坐在班房里,问知洪源会吃酒的,便叫门上人暖上一壶酒与他冲寒。自己进见,细禀已上情节及路上所述冤情。
  驾山听到希懋先是希宁儿子,抢夺闺女强奸,又行凶打死洪源妻子,心上暗念:“这赃狗父子济恶,天道难容!当年诬我为盗,破我家私,若非侥天地祖宗之幸,得以成名,至今尚宵啼露处,不知飘流何在。今幸天败,犯出这般大罪,县官必定受了贿赂,故敢颠倒是非。我自然要替百姓除害,以直报怨。”分付待他儿子到来,带他父子进私衙细询。
  魏义传话出去。不移时,洪一也到了,也吃了几杯酒,定定神气,方带他父子进衙门回话。洪源得知是巡按衙门,见天有日,欢喜倍常,便跟了衙役,直到私衙里,跪下磕个头。驾山看那洪源,不上五十年纪,这洪一相貌颇佳,便知他女儿必是美貌的了。因细问根由。洪源尽情哭诉始末,道:“妻子被打,只隔得十七日,便至身死,分明是打死的。抢女之夜,撇下帖子,小人儿子忿极要烧,邻里四十多人皆所目击,县官总不叫问,只听希家一面情词,反说纳聘是真,烧帖赖婚是实。女儿抢去,不知死活,妻子又被打死,小人父子俱被夹坏,一家拆散,冤似海深。今日得遇青天,预先晓得小人父子跌倒雪里,差人远来搭救,真是神明老爷,小人的冤诬得雪。不然直教冻死在路,小人的儿子也是死命了。”说罢,父子二人痛哭不已。驾山道:“你女儿在希家,如今怎么样了?”洪源道:“不知死活存亡。小人妻子死时,也曾央人去报信,被他门上人乱打出来。〔确有之事,非洪源说谎。〕至今小人的女儿毫无消息,也自然不知母亲身死。”驾山道:“县审过后,希家可曾有人到你家来?”洪源道:“没有人来。但有人传闻来说,叫小人安静过去,也还留着余生,不然要打折了小人两腿,问罪递解远恶军州,小人的儿子要捉进府中,另有刑法消遣。故此小人父子出门,只说投奔亲戚,不敢说奔府告状。又闻得希家说,悉凭小人那里告来,就动了公禀,也不足为虑。”驾山分付衙役,押着洪源父子,在衙门外饭铺住下,着落店主人好生看觑,盖恐希家有人来暗算。又分付洪源速写状词投递,以便立拿解审。衙役依言,带出安顿了。即具了状子递进。
  驾山即差官往东乡县,着落县官立提洪源告希懋先抢女杀妻事一案文卷,并附卷婚书礼帖,不得遗漏片纸。并提希懋先并不识姓名家人二十名,小厮阿牛,原媒干证,及洪源地邻保甲并该县经承等一干人犯,火速星夜赴辕听审。如少一名,该县经承与该差立即处死。这差官如飞赶到。知县吓了一呆,立出差拘各犯起解。
  且说希宁父子,自凌驾山点了江西巡按,已吓了一跳,恐怕前来报冤,也着实担着忧愁;幸喜搬移他所,以为无人触发,可以无事。今见儿子抢人女儿,却也有些着忙。所以同乔亲家算计,贿嘱县官,以为审断定了,出了山招,有了墙壁;况且看得这样事不足为奇,总不在意。今却见按院忽然来提,又不见据何人告发,虽则有些惊怕,终以县卷审定,不怕十分别样翻招,认做可以延缓,还与乔进士商量,出神算计。那知按院随又差发手批,并带花押锁封,锁拿承行案件经承,星夜起解,如迟一刻,官搢吏处。县官着急,请希宁与乔进士到衙面说,不能刻缓。希宁无法,只得打发儿子并家人等起身,同了县里两个经承,赍了文卷。这边洪源地邻保甲都行起解,一齐到巡按衙门,投文候审。希宁同了乔进士,带了万金,随后赶来,恐怕有夤缘嘱托之处,便好不不时应用。
  驾山收了解文,因迟了一日,将锁到的承行经承,发辕门外重责四十板发回,便悬牌次日听审。希懋先打听得洪奉源在巡按衙门口住地,明知是他告发的了。到了次日,希懋先到衙门上,绝无动静,传说按院今日有事,明日才审。
  原来驾山得知希懋先父子都到府来,便差能事衙役赍了文书,暗同洪一竟到东乡县,立提希家所抢洪氏。县官立即差人,协同院差到希家。希家无人作主,见得按院提人,不敢推阻,只得放出。你道按院前日提人时,为何不一总提了?驾山盖深知这希宁父子好险异常,若一总拘拿,恐这洪氏便遭意外之变,虽恶人终乎难逃法网,然善良先已受了不白之冤,岂不将洪氏坑害杀了?———所以做有司官府的,不肯实心为民,不会周全良善,往往多有此失。———今驾山已前特空着洪氏不提,使希家认做不要此女质审,便不在洪氏身上着想。今日出其不意,便使他一时算计不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