勋兄弟李再思如何许亲,如何又推侄女不肯,如何设计叫去要抢,却将他亲侄女调换,“如此狼心狗肺,愚父子受其播弄,情实不甘。小儿实实访知李奇勋令爱德容并茂,必欲成此姻事,故敢相托。今李奇勋但知伊侄女归于小儿,不晓得他乃弟这等设心无行,还求二位老先生鼎力玉成,愚父子感激不浅。”阁下沉吟不语。傅汇征道:“人家结亲,一夫一妇,未闻有姊妹同归一婿。〔傅汇征说话,初先着实有理。〕况且他侄女先嫁,他令爱怎肯反居其后?李公性格又多执拗,那里肯听!”思远道:“从来姊妹作媵,古礼如斯。况他乃弟设骗丧心,礼法上断行不去;李奇勋得知,也要痛恨。只怕极该与舍下连姻,正好弥缝前失。着他令爱得归小儿,自然六礼全备,他的侄女来时,不成局面,自然退居妾媵,这那里论得先后。李奇勋性虽迂执,有二位老先生执柯,于彼增光的事,他有甚不肯。”傅汇征听了思远的话,似乎有理,沉吟不语。阁下便道:“已前之事,虽李奇勋兄弟设骗,固属不合,然令郎轻率妄为,也有些孟浪。但想人家姊妹,先后迎娶,事亦颇有。向闻得令郎肯在家埋头读书,决是大器。李奇勋得此快婿,更得亲家,亦属乐事。既然思远谆切相求,傅先生不必惮劳,再为一往。学生会见奇勋,也要面致。”〔世务人见人说没理话,再不肯侃侃凿凿阻他,必定还替他周全委曲。〕傅汇征见相公那般分付,不敢推辞,各各相别。
  到次日,重到李家来,再将昨日各人的话反复详说。李绩道:“这也休要怪着舍弟,只怕其中未必如此。彼时弟在山东,军务倥偬,焉暇议及儿女私事?况弟现在,舍弟焉能专主?且夫妇为人伦风化之始,那有先娶其妹再娶其姊?古时诸侯婚嫁,乃有娣搢作媵,自汉以后绝无此礼。且我等何人,敢行此事!弟固属寒微,何至羡慕富贵,非分妄行,惹人笑骂。”傅汇征道:“此举出自刘思远乔梓,诚求淑女,非干年兄羡慕富贵。年兄何必泥于常理,不肯通融。”李绩笑道:“此婚烟大事,当行则行,当止则止,总没有行权行变之道。舍侄女既已有家,而刘公子亦已有室,思远亦已有媳,何得起这般念头,作那不情之举?便诧异极了!这事断无此理,断不可行。”〔说得刀斩斧截。〕傅汇征见说不入港,只得将尽头话说出来,便道:“天下事亦不必太执。求亲固在刘氏,然也是阁下看重年兄,为年兄得此佳婿,允与不允,亦非异事;但于阁下面上过意不去,且仕途上顺逆难料。年兄当熟思之。”李绩听了,勃然大怒,拂衣而起道:“年兄此言,分明以势要挟,想其情更为可恶。我道年兄读书明理,原来一味趋炎附势,不近人情。此事断无从理,悉从他摆布便了。弟也有事,不得相陪,年兄请回罢。”傅汇征受了这场发作,涨红了脸,无话回答,悻悻作别而去。初先还稍有不直思远之心,这刻一味恨怒李绩。〔小人无理,朋比之状如画。〕
  复到相府,备将李绩发怒情状,加添两句,说与阁下。阁下大怒道:“求亲也是情理之常,允不允也由得你,为何迁怒旁人,便敢得罪于我?可恼,可恼!”〔声口逼肖。〕遂令人请思远到来,告其所以。三人恼做一团。刘思远道:“我想李奇勋所收石、柳二将,俱系少年,自然未娶,今又皆授总兵,必择一人为婿。”三人各自胡猜一回,然属无可奈何,各自别去。
  刘思远回寓,展转寻思,猛得一计。那时有朝鲜国王奸臣作乱,缺了贡例,朝廷议遣一员前往,责其有违纳贡,兼治他臣下作奸,安抚他百姓生业。九卿保举,苦无其人:“我何不将李绩荐他一本?事成,我得荐贤之名;事败,治他不职之罪。那路上风霜劳苦,待他去耽受些,稍泄我胸中之气!”便去告知阁下,要他在朝廷面前撺掇。连夜写本,到明早具奏。
  朝廷见了荐本,与宰臣商议。那阁下一力赞襄,非李绩能员,不堪此任。朝廷准奏命下。李绩闻命,见荐本出自刘思远,明知他假公雪忿。然既有成命,何敢惮劳。一面束装候旨。石搢珩与柳俊闻命心惊,念李公老年之人,怎生远涉外邦,冲寒冒雪?都叫他上本辞免,天子也自然准奏。李绩不可,道:“君命不可有违,臣子不宜规避。但须一人同行。我想柳延秀尚未有地方,我当出本题明,随我前去。”柳俊欣然愿往。石搢珩道:“文凭尚缓,卑职也愿相送出关。”李绩当下写了谢本,并带柳俊同行的情节,开明具题。天子本念李绩一人难任劳苦,今见他要总兵官柳俊同行,便批本允了,即传旨着光禄寺摆宴,令宰臣陪宴,朕躬御殿送行。石搢珩也题一本,要送李绩到关口回转,然后领敕书赴任。天子亦行准奏。
  次日,便殿赐宴。就是这个阁下相陪,极口揄扬,一味推奖。李绩看得小人常态,总不在意。少顷,天子升殿送行。李绩谢恩毕,跪聆圣训。陛辞出朝。早有羽林官军摆队起行。天子更着九卿官员出城相送,众官谁敢不遵?齐到城外,设饯送别。这番出门,分外荣耀。
  李绩先已打发家人赍家信两封,一与再思,略叙辞亲缘由;一与丽娟,备述刘家求亲假公泄忿之事,兼慰丽娟不须牵挂。是日即同石、柳长行,部定一百健军随往。
  不表李绩前往朝鲜。且说刘世誉在家接得父亲家信,说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