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下。就做些针黹儿,都有心没相的。”二娘道:“昨日二爷晚上也差李兴去报房里问的,也说没有甚别消息,料也无妨。”丽娟愀然道:“只愿如此便好。”秋黍取茶来吃过。二娘道:“二爷有什么话要与小姐说,二爷走不动,要请小姐过去。”丽娟听说,心里突然一跳,不知又有甚话,却不好问明。乃起身道:“同二娘去,叔叔在楼上么?”二娘道:“正是。”丽娟便走,兰英乃叫春香道:“春姐,你把针线儿收了,我随了小姐去来。”丽娟道:“正是,你且把针线收过着。”一行儿三人便下楼。
  到再思卧楼上,只见再思包着头,靠坐在椅子上。丽娟叫道:“叔叔!”再思把身子略起一起道:“小姐,你坐了。”丽娟向下首坐了,道:“叔叔有何吩咐?这两日身子又好些?”再思道:“略略好些。昨日我差李兴去报房里问你爹爹消息,没有恁别信,料也不妨事。前日王忠去,我止叫他问声,连书都没有写。今请你来,没有别话,今日是九月二十五日,再过了五天,便是十月朝了,向来合家去坟前祭扫。到那日我身子若好,便同你们去,若还不健,我便打发你们去罢,故请你来说知。”丽娟心下转一念时,乃道:“春秋祭扫,自然要去。若得叔叔同去,便好;〔叙家常景况,逼真入情。〕倘叔叔身子不健,侄女也不便出门。”再思道:“你久不在家,今初回,理当祭扫。有你哥子同行,去也何妨。”丽娟道:“且到那日,再行斟酌。”坐了一回,见没有话说,便别了再思、二娘,同兰英回来。
  张惠妻子随着上楼道:“小姐在二娘那里去来?”丽娟道:“二爷请我去,为十月朝祭扫事。”张婆道:“小姐去不去呢?”丽娟道:“二爷若不去,我也不便自去。”张婆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”丽娼重取出鞋子,做了一回。到晚上,丽娟吃晚饭,张婆上楼来道:“小姐,十月朝祭扫,只怕小姐该去哩。”丽娼道:“为什么该去?”张婆道:“方才张惠在城外,会见慧圆庵里老香公,他竟不知小姐回来,说起了,方才晓得。他说赶回去,明日叫净莲姑姑来看小姐哩。我想,老夫人在生时,也有偌多东西舍在那庵里,原是看坟的香火庵,净莲出家,也是老夫人替他剃度,后来净莲当了庵主,每到春秋祭扫时,就在庵里歇宿。为此故,更舍施庵田二十亩。老夫人已死十多年了,小姐已是十多年不到坟上。今次初回,也该做些功德与老夫人,到坟前祭奠,也该应的。有那净莲庵院在那里,便歇宿一两天,也不妨事。我向来竟已忘记了,才得记起,故此来与小姐说知。”〔见得张婆是老家婆,有话也肯来说。〕
  丽娟道:“前日初回家时,我心上原转念要做些忏事与太太,却忘了净莲姑子。近日为二爷病患,更因老爷中箭消息,镇日心头忽忽的。不是你说,我竟一总忘了。”沉吟了一回道:“便是那般说,到坟上去祭扫,就在净莲庵中做几日道场,却也一举两得。那净莲虽然幼时熟识,因是暂时相会,如今已忘了他的面目,更不知他做人是怎么样的。”张婆道:“再没有那净莲姑子做人好了。老爷从来不许姑子上门,独自叫净莲好。那净莲是老夫人舅家邻居,四十多岁,丧了丈夫,立志守节,翁姑几次逼嫁,几番上吊救免,情愿弃了儿女出家,故此老夫人送他到慧圆庵里。老爷向来道他是个正经人。他的做人也老实,也再不会说骗人家东西。不像如今那班姑子,会虚头霍脸,装神弄鬼。〔如今尼姑真会弄鬼。〕他一知道小姐回来,明日必准来的。小姐就与他说了礼忏事情,到明朝正好去拈香。”丽娟道:“既然如是,明早须去与二爷说知。”当夜无话。
  到明日上午,便将追荐之事,过去与再思说知。再思心里大为乐意,极口称赞道:“贤侄女好孝心,正该如此。我那日若身子健了些便去;倘还不能脱体,你与哥哥同行罢。”丽娟坐了半晌,又说说净莲的事,即别了回来。
  吃过午饭,将近下午时候,只见张婆先上楼道:“小姐,净莲师父来了。”丽娟道声“请来。”言未毕,只见净莲在前,二娘在后,一齐走到。净莲先叫了“小姐,一别十年,小姐长得这般标致了。”小姐也叫了“师父”,相见过,二娘道:“方才师父说,特来看小姐。先到我那边见了二爷,叫我陪着来的。小姐别了多年,只怕也有些忘了。”便各坐下。丽娟道:“见面时自然认得。师父今年高寿多少?”净莲道:“五十八岁。方才问二娘,知小姐青春十七,相貌这般标致,真是前生修来福分,莲花化生的。”兰英送上茶,净莲道:“那位就是安家姐姐么?那年也还幼小,如今年纪只怕也与小姐相仿,相貌也恁般好。小姐在任上时,及回来,都平安?小姐回来已三个月头,小尼总不知道,来看迟了,小姐休要见怪!”丽娟道:“怎说这话!我回来没有差人候你,原作料十月朝祭墓,便来相看。”
  张婆上楼道:“方才师父有四盒礼,叫香公担来的,现在楼下,候小姐收不收?”〔尼姑来,带着盒礼,情理所必有。一丝不漏。〕丽娟道:“怎便多谢师父!我没有相送,反承见惠,却不当了。”净莲道:“昨日香公回来说知了,急欲来看小姐,没有备得好礼,胡乱买些粗点心来,定不中小姐吃的。”丽娟道:“多谢师父美意,怎说这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