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光也没有了?”说罢又假意心焦啼哭。自此行步都要人搀扶,挨墙摸壁甚不便当。不但柴昊泉信以为真,连沈婆子也只道他见了丈夫之后,想念家中以致哭昏了双眼,那知都是假的。却因他假得像样,果然不去提防他。到第五日晚间,门氏四顾无人,就望着后花园而走。不想事不凑巧,被一个小丫鬟奔来看见了,叫将起来惊动了沈婆子并众女使们把他搀回。昊泉闻知大怒,唤来问道:“你既说两眼全昏,为何独自一个走到后花园去?莫非想逃去吗?”因打了他两个巴掌,骂了一场。自后只教他坐在房里,不许出房。过了一日后花园中花卉盛开,昊泉与妾艾氏,同了儿子媳妇都到后园里亭子上坐着看花,艾氏唤沈婆子搀门氏到来,要他在花前弹唱取乐。门氏到亭子上弹唱了多时,艾氏与儿子媳妇先回去入内,丫鬟们也都随进,沈婆子又被艾氏教他到假山后采花去了,只剩昊泉与门氏在亭子上坐。昊泉偶然步出亭前,向鱼池边看鱼。门氏却记着前日打骂他的怨气,悄地走到背后去,只一推,把昊泉扑通的推下水去。昊泉只喊得一声“啊呀”连忙把手来爬,那里爬得到,欲待再喊,又被水-入口,那里喊得出了。正在危急之际,幸得见沈婆子走来看见了,乱叫乱嚷起来,一时间哄动了合家老小。艾氏与儿子媳妇带跌地奔来,众人忙把昊泉救起,半晌说不出话,直待呕出了许多水方苏醒,正是:

水性妇人心太毒,陷人入水相报速。

昊泉险作九泉人,黑子几归黑地狱。

当下众人问他怎么落水。昊泉指着门氏道:“都是这贱人推我落水的。”门氏硬赖道:“这那里说起?我一步不曾离那亭子,如何屈天屈地,把这话究起我来?”昊泉道:“明明是你推的,还要赖吗?”门氏道:“我两眼无光连鱼池也不知在那里,何由推员外下水?”昊泉道:“你既两眼无光,为何前日会望着后花园走?你诈装眼瞎,希图脱逃,今日又要害我性命,一定与丈夫约会同谋的。我教你不要慌!”白珩在傍听了道:“爹爹,今日且不和这贱人理会,明日把他送到官去,连她丈夫拘来审个明白,重治其罪。”昊泉道:“说得有理!”当晚便央人写下状词,次日到刑庭控告。丁推官准了状词,并即将门氏及路小五并柴家抱告人拘之案下。先唤路小五来问道:“你把妻子准抵赃银,立契卖与柴家为奴,是有的吗?”小五只作不听得禀道:“小人蒙老爷杖责监禁之后,又被柴员外将家中扫荡一空,心里又急又苦,又害了一场病,因此两双耳朵都聋了,其实不听得老爷说什么?”丁推官便将问他的言语写在衙役手中教他看。小五看了道:“卖妻文书是柴员外逼我写的,不是小人所愿,现有他亲笔在此为证。”说罢,便向怀中取出柴昊泉写的那张纸儿呈上。丁推官接来看了,问道:“写契之后,可曾还你东西吗?”小五做不听得。丁推官再写衙役手与他看了,小五道:“柴员外只将不值钱的东西还了几件,留下值钱的古玩什物,不肯见还。这留下之物,已足值五十余金,可以准抵赃银了,合该把妻子归还小人。如何前既逼卖,今又霸占,务要拆散小人的夫妇?老爷只看他写的亲笔,便可知他的豪强了。”柴家抱告人,跪下来禀道:“老爷休听他胡言!他写契之后,家主已将东西尽数还他去了。这张写的纸儿,是他耳聋重听,写与他看的,怎把来混渎老爷的清目?”丁推官听罢,沉吟半晌,忽然喝问道:“路小五你前日不耳聋,今日忽地耳聋,我晓得你不过是要哄骗柴昊泉的手书为据,所以佯为重听。今到我面前,还看敢假装扯谎吗?”小五见官府说破他隐情,心甚惊惶,却还只作不听得。丁推官低声分付衙役道:“快取短些的夹棍来,夹这刁奴才!”小五听说,一时着了慌,不觉得失声大叫道:“青天爷爷小人害病受夹不起。”丁推官笑道:“你如今不耳聋了吗?”堂上堂下看的人,无不掩口。有一曲《黄莺儿》为证:

谲计赚柴翁,口无凭,笔是踪。谁知官府难欺哄。俄然耳聋,俄然耳聪,心惊急把腔儿弄。羡丁公,发奸摘伏,折狱片言中。

路小五被官府审出诈聋的情弊,只顾磕头。丁推官喝叫带过一边,且唤门氏上来问话。门氏便假装盲态,直爬到案前,左右喝住,方才跪定。丁推官问道:“柴家告你私往后园要逃走,又把柴臭泉推入鱼池里,要害他性命,这些可是有的?可是与丈夫同谋的?”门氏道:“小妇人被柴员外拘禁在家,从不曾与丈夫见面,有甚同谋?况小妇人两眼都盲,一步不能自行,那里会逃走?又会推人落水?这都是霹空诬陷的话。”丁推官道:“又来胡说!你丈夫前日指使宿积扳害沙和尚,只为你独自一个走到了他庵里去,所以怀恨诬陷他。如何说今日两眼都盲,一步不能自行?”门氏道:“小妇人一向未全盲,原有三五分光的。近因被柴员外拘禁得苦,心中忧恼,日夜啼哭,为此眼光都没了,不能行走。”丁推官笑道:“你丈夫的聋是假的,只怕你的瞎也未必是真的。”柴家抱告人听了,忙禀告道:“老爷明鉴万里!他其实是假瞎,这逃走谋害的事均是真的。”门氏只是假装着盲态,口称冤枉。丁推官教门氏且跪下去,却取过一张纸来,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