肯失节,后日好嫁王昌年,便禀道:“母亲所赘丈夫实是女身。至于叛逆,闺中弱质何从得知。”县官又问四邻,各回不晓得。县官叫录了口供,众人释放。焦氏见是叛逆,就将银子使用,独推在香雪身上。县官故独将香雪解上府来。
  那时太守细加审问,香雪也照县里的话。太守见是钦案,她既招出女扮男装,即起文书,备叙口供,解部定夺。香雪忽遭冤陷,还指望王昌年在京里,“此番解到京,或者遇着昌年,与我辩白。深恨继母焦氏,前日贪图财礼,起这祸根,今日独推在我身上,自己便脱卸了。我今举目无亲,生死未定。”想到此处,不觉大哭。
  太守起了批,公差即时押解。小姐身边盘费全无半文,家里的妆奁尽被焦氏收去,小姐无可奈何。伴随的只有添绣一个。幸喜得押解的公差却是父亲手里老家人的儿子。他自小在里头伏侍过的,因焦氏打发在外,就充了府堂公差。小姐想:“这公差路上料然不敢放肆,只是没有盘缠。”
  正在忧愁,忽见一个人,年上四旬,满口黄须,上前来把小姐细细观看。你道这人是谁?原来是潘一百。他始初写“借票”时,原没有害小姐的念头,不过恨焦顺说亲不成,写来嘲笑他。不意弄假成真,反害小姐。他过意不去。
  这一日,闻得小姐起解,他便走来看看。因他票上写“借到潘处”,所以人都晓得是他陷害。小姐原不认得。公差对小姐道:“这人就是潘一百。”小姐心中正怀恨他,一见了他便叫公差捉往。
  公差是小姐家人,自然用力,即把潘一百扯住。老潘被捉,吓得魂不附体。小姐道:“我藏匿叛寇,你何从得知?必同是藏匿的人。可扯到太爷堂上去。”老潘大惊,想钦案大事缠不得的,便央公差与小姐说情,议送盘缠银二百两。老潘没奈何只得许他,即刻差人到家凑来,以前是拼一百,如今是拼二百了,及银子拿来,小姐收了,才放他去。
  此正是小姐的高见。要知老潘平日十分鄙吝,今日忽然拼了二百两,苦不可言。小姐乐得受用,一路不愁窘乏。公差小心押着,望京师而去。
  再说白从李,自从打发程景道出了柳林,与李光祖合兵,从李居中调度。内外兵势,雄盛非常。程李二将稍不如意,便请大师进营,要风就风,要雨就雨,凭着天书法术,无往不胜。
  一日,从李在柳林忽然想起香雪小姐,未知近日如何。即差两个精细的人,写书一封,星夜往河南问候小姐。差人去后过了十余日,从李忽然又想起王昌年。晓得王昌年联捷,在京做官,便思想要写一封谕单,吩咐宋纯学,着他晓谕昌年,说明前事,一来扶助昌年到家做亲,二来吩咐纯学取昌年夫妇同归柳林。那时节便是武则天宠幸六郎了。
  主意己定,提笔正要写谕单,忽外边传报前日差往河南的人回来了。从李唤进,那人禀道:“小的蒙大师差到河南崔小姐家,小的不敢轻进,先从各处寻问邻里,但说小姐被太爷抄捉,已经押解进京。说是为大师住在他家,缉捕人晓得,陷害她的。小的无处投书,仍带原书呈上。”
  从李听了吃了一惊道:“可惜香雪小姐,为了我倒害她。”就与崔世勋说知。世勋拜求大师差人到京知会宋纯学,求他照拂。从李道:“我也有此意。”即写谕单一幅,并前香雪所赠的扇子,一齐封好,吩咐纯学周旋昌年夫妇。“差人不得混投,取书信回话。”营卒承命,星夜望京中去。
  原来这封书比小姐押解日子差了半个月。那时小姐已解到京。朝廷批发刑部勘问,恰好发在王昌年手里。昌年升堂,提审这事,先把申文来看。内称:“开封府解到藏匿叛寇女犯一名崔香雪。”昌年看见名字,已自惊心,及至跪到案前,正是香雪小姐。昌年想她忘了前盟,私下改嫁,不觉大怒,也不详察申文叛寇何人、如何藏匿,就把案一拍喝道:“好一个名门小姐,我且问妳,父亲死难,服制在身,家内谁人做主,竟自入赘丈夫?妳须自想,父母存日,曾经把妳许配何人?不要说藏匿叛寇,只这一段忘恩负义的事就该万死了。”
  看官,那昌年审问叛逆,为何说起这话?要知读书人多应执性,他想前日归家,遇了潘一百,细述香雪嫁人恩爱,时时怀恨。今日相遇,不知不觉将心中旧恨直说出来。
  香雪听了这话有些关心,抬起头来,把堂上问官一看,想道:“奇怪,那个问官好像王昌年。”但是公堂之上不好详察,只得禀道:“犯女崔氏,乳名香雪,是百户崔世勋之女。故父阵没陕中,继母焦氏同前夫之子焦顺百般凌逼。犯女小时先父母曾许配王家表兄,因表兄漂流异乡,继母贪财逼嫁,不想招赘什么逆寇。犯女不忍改节。”
  说到此处,不觉心伤,哭倒在地。昌年见了这样,又爱惜又怨恨,一时气得目定口呆,无心审问。也不待香雪说明来历,便唤手下带到监里,明日再审。香雪正要把女扮男装的话表明心迹,但是问官早已退堂,无可奈何,只得进了狱中。细问这问官,果然是王昌年。心下想道:“不信王昌年做了官便忘前情。但此中必有缘故。若他果然负恩,我就死也要说个明白。”
  那昌年因见小姐,怨恨异常,不等审明,便叫打轿来寻宋纯学。纯学接入。昌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