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,何以园门塞住?”和尚道:“你父亲见你不肯读书,所以用这法子关你在此,你读书不读书由你,我也不来管你。”赓尧听说大喜。但在里头并无僮仆,那和尚又天天坐蒲团,并不理他,只他自己一人终且在园内玩耍。园内有山有池,到还有趣,足足耍了两个多月,实实玩得没趣了,要想私偷出去,无如园墙甚高,不能跳出去。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,向和尚说道:“先生我今日是一定要出去的了。”那和尚坐在蒲团上,总不理会,弄得赓尧性起,将铁尺在癞头上,重重的打了几下。谁知这和尚依旧不理,再打几下,恍如打铁的一样。赓尧看看怕起来,只得一溜烟的走了出来,足足又玩了半个月光景。赓尧甚觉无味,和尚又不理他,无人与他讲话,出又出不去,只得再向和尚说道:“先生,我在此实在无趣,望先生救救我罢。”和尚听见他如此说,便睁开眼睛道:“你要我救你也容易,你肯读书,我便救你。”

  赓尧自进园以来,已经数月,从来曾有人与他讲话,今见和尚与他讲起话来,如何不欢喜?便道:“先生要我读书,我就读罢了。”和尚大喜,便悉心教导他,又将古今兴衰存亡的大致,以及天文、地理、兵法等类,渐渐的教他。这赓尧是星宿下凡,那有不领悟的,不上三年,早将经史子集、诸子百家都融会贯通了。那时赓尧一心向学,反不想出园了。忽对和尚道:“先生,我文人的功夫已经学完了,还有一件请先生指教指教。”和尚问何事,赓尧道:“我三年前曾将铁尺打先生的脑袋,我见先生如不知得一样,这个本事我想学学。”和尚道:“容易。”便将易筋经工夫教导他,又将十八般武艺件件教他,不上二年,都练得精通了。赓尧又问和尚道:“我见书上说那剑仙的事,可学得么?”和尚道:“如何不可学,但你却不能学。你是富贵中人,凡有剑仙,是性情恬退,成功不居的,方能做得。你现在学了这一身本领,出去已可封侯拜相。但外面能人甚多,你若将来干起事业来,总要虚心求贤,却不可自恃。还有一件,天地以好生为心,你这性情最是残忍,定伤阴德,你切记切记!我现有事,明日即要动身,待我叫人开了园门,见了你父亲。”

  再说和尚使去叫人掘开园门,带了赓尧,见了他父亲。众人已五年多不见赓尧了,今见他身材壮伟,举止大方,知是和尚教导有方了。和尚又将他的文武学业告诉年公,年公自然欢喜感激。到了明日,和尚决意要走,年大人送他好些金银,他一点也不受,惟嘱咐赓尧道:“我昨日教你的说话,句句是金玉良言,千万莫忘,后会有期,我要走了。”正是:

  神龙见首不见尾,侠士重义不重钱。

  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第四回 蟠龙岭群英相会 金川贼飞标成功

  却说癞头和尚去后,年赓尧时已十八岁了,便于这年应考,他这学问自然一考就进了。到了明年去应乡试,八月初八进了头场,安了号舍,将近三更,尚未出题目。赓尧忽然肚子疼,便走到号底茅厕内出恭。出完了跑到自己号舍内,只见有一团东西睡在里面,看时,却是一只班烂大虫,赓尧不胜惊愕。再定睛时,原来是一个考生睡着,连这号舍也不是他的,是他的邻号。赓尧便不惊动他,走回自己号中。一想,闻说龙为天子,虎为大将,这书生定是一位英雄,待他醒时与他见见,也是一位有用的朋友。到了明日,赓尧便与这人请教起来,方知他是个监生,父亲也是武弁,他叫岳钟琪,方年十六岁,因在京读书,故捐监来观观场。赓尧见他一貌堂堂,又说得入港,便订场后相见。完了三场,赓尧找着了钟琪,议论起来。知他也是文武全才,自然投契,彼此遂拜为生死之交,赓尧为兄,钟琪为弟。赓尧道:“贤弟,当此边陲多事,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秋,愚兄因父母钟爱,难于出门。吾弟何不到处游历,结识几位英雄,也是将来的手足。”钟琪道:“弟亦深有此意,兄既见教,就此告辞。”赓尧道:“何不等放了榜,再作道理。”钟琪道:“弟于时文一道,本不考究,况此原是观场,那里有希冀望中之心。况弟有个亲戚在宁夏,须望他一望。”说完便起身拜别。赓尧知不可留,使由他去了。到了放榜,钟琪果然落第,赓尧高高中了第十名的举人,到了明年,又中丁进士,点了翰林,他就在京供职,一直做到兵部尚书。

  再说岳钟琪那日出了京,并不雇车,只是乘了一匹马向宁夏出发。来到山西地方,见前面一座高山,钟琪一想不好,此处山形险恶,必有强人,因按住了宝剑,缓缓前进。忽听一声锣响,前面走出一班喽罗,为头一个大王骑着一匹马,高叫:“蛮子,留下东西马匹,方许前去。”钟琪笑道:“你要我的东西,我无有不肯;但有一位不肯,你去问过他肯给,我便给你了。”那大王道,“那个不肯?待我问问。”钟琪指着手中的剑道:“就是他不肯。”那大王大怒,夹开马,将枪向钟琪搠来。钟琪将宝剑相迎,一来一往,足足斗了百余个回合,那大王忽按住了枪,跳出圈外问道:“来者何人,快通姓名。”

  钟琪道:“俺便是岳钟琪。”那大王滚了下马,倒身下拜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