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才甚难,朝廷得才不可不深加爱惜。眼前四才,适男女各半,又皆青年未曾婚配。朕欲为之主婚,状元燕白颔赐婚山阁臣亲女﹔探花平如衡赐婚山阁臣义女,如此则才美相宜,可彰圣化。特敕尔为媒,衔朕之命,联合两家之好。”王衮叩头称颂道:“圣上爱才如此,真无异於天地父母。不独四臣感恩,虽天下才人,皆知所奋矣!”遂谢恩退出。
  王衮奉旨为媒,因暗想道:“圣上命我为媒,我若两边去说,恐他各有推却,便费气力。既奉钦命,莫若设一席,请他两边共集一堂,那时明宣诏旨,则谁敢不遵。”主意定了,遂择了吉日,发帖分头去请。又着人面禀道:“此非私宴乃奉旨议事,不可不到。”
  至临期,山显仁与燕白颔、平如衡前后俱到,王衮接入相见。礼毕,略叙叙闲话,王衮即邀入席。山显仁东边太师位坐了,王衮西席相陪。燕白颔、平如衡坐於下面客席。饮过三杯,王衮即开谈道:“学生今日奉屈老太师与状元、探花者,非为别事,因昨日蒙圣恩面谕,人才难得,不可处之不得其当。山老太师有二位奇才闺秀,实系天生。今科又遇状元、探花二位名世奇英,定从嶽降。况年相近面貌相仿,可谓聚淑人君子於一时。若不缔结良姻,以彰《关雎》、《桃夭》之化,不足显朝廷爱才之盛心也。故特命学生恭执斧柯,和合二姓,故敢奉屈,以宣天子之命。老太师与状元、探花,礼宜遵旨谢恩。”山显仁道:“圣命安敢不遵。但陈人联姻新贵,未免抱不宜之愧。”
  燕白颔心中虽要推辞,却一时出口不得。惟平如衡十分着急,因连连打恭说道:“勿论圣上鸿恩所不敢辞,即老恩师严命,岂敢不遵?况山太师泰山之下得附丝萝,何幸如之!但恨赋命凉薄,已有糟糠之聘。风化所关,尚望老师代为请命。”
  王衮道:“探花差矣。守庶民之义,谓之小节﹔从君父之制,谓之大命。孰轻孰重,谁敢妄辞!”平如衡道:“愚夫愚妇立节,圣主旌之,非重夫妇也,重敦伦也。门生之聘,谓门生之义,则轻则小﹔谓朝廷之伦,则重则大也。尚望老师为门生回天子。”王衮道:“事有经亦有权。从礼力经,从君为权。事有实,亦有虚。娶则为实,聘尚属虚,贤契亦不可固执。”
  山显仁见二人互相辨论,因说道:“王老先生上尊君命,固其宜也。平探花坚欲守礼,亦未为不是。依老夫看来,必须以此二义上请,方有定夺。”王衮与平如衡一齐应道:“是,明早当同入朝请旨。”
  燕白颔听见说请旨,因说道:“门生亦有隐情,敢求老师一同上请。”王衮道:“探花已聘,尚可公言。状元隐情何以形之奏牍。这个决难领教。”燕白颔遂不敢再言。大家又饮了几杯,遂各自散去。
  到了次日,王衮果同了平如衡入朝面圣。不期扬州知府窦国一,因平如衡中了会魁探花,与冷大户说知,叫他速速报知女儿定亲之事。自家在扬州做了四年知府,也要来京中谋复原职。因讨了赉表的差,竟同冷大户赶进京来。
  到了京师,冷大户竟到山府去见女儿。窦知府这日恰恰朝见,在朝房劈面与平如衡撞见。平如衡忽然看见,满心欢喜道:“窦公祖几时到京?恰来得好,有证见了。”因引与王衮相见道:“门生的媒就是窦公祖做的。”窦知府忙问道:“探花已佔高魁,为着何事,忽言及斧柯?”平如衡道:“晚生蒙圣恩赐婚,因已有聘,面圣恳辞。今恐无据,圣主不信,恰喜公祖到来,岂非一证!”窦知府道:“原来如此,候面圣时,理当直奏。”王衮道:“探花苦辞!固自不妨,祇可惜辜负圣上一段怜才盛意。”窦知府道:“请教王大人,圣上怎生怜才?”王衮道:“圣上因爱探花有才,又爱山阁老令嫒有才,以才配才,原是一片好意,非相强也。探花苦苦推辞,岂非辜负其意乎?”
  窦知府听了着惊道:“圣上赐婚探花者,莫非就是山阁臣之女山黛么?”王衮道:“不是山黛,是第二位义女冷氏。”窦知府听了大笑道:“若果是义女冷氏,王大人与探花俱不消争得,也不必面圣。请回,准备合卺。我学生一向还做的是私媒,如今是官媒了。”
  王衮与平如衡俱惊,问道:“圣上赐一婚,晚生定一婚,二婚也,为何不消争得?”窦知府道:“圣上所赐者,此婚也。探花所定者,此婚也。二婚总是一婚,何消争得。探花你道山相公义女是谁?即冷绛雪也。”
  平如衡又惊又喜道:“冷绛雪在扬州,为何结义山府?”窦知府道:“说来话长,一时也说不尽。但令岳闻知探花高发,恐怕要做亲,已同学生赶进京来,昨已往山府报知令嫒去了。”王衮与平如衡听了,欢喜不胜道:“若非恰遇窦老先生说明这里,我们还在梦中,不知要费许多脣舌。”窦知府道:“不必更言,二位请回,学生朝见过,即来奉驾。”说罢,王衮与平如衡先回不题。
  却说冷大户到京,问知山显仁住处,连晚出城,赶到皇庄来见。山显仁闻知冷绛雪父亲来到,忙接入后厅相见。冷大户再三拜谢恩养。山显仁一面就留饮,一面就叫冷绛雪出来拜见父亲。冷绛雪拜毕,冷大户就说道:“我不是也还不来,因与你许了一头好亲事,祇怕早晚要做亲,故赶来与你说知。”冷绛雪着惊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