效。迟了数日,遂与父亲讲明,央了一个礼部孙尚书来与山显仁说亲。山显仁因女儿已是一十六岁,,年已及笄,遂不拒绝。祇回道:「小女薄有微才,为圣主所知。必须才足相当,方敢领教。张老先生令郎,果有大才,乞过舍一会,再商许可。」
  孙尚书即以此言回复张寅。张寅遂欣然欲往。宋信闻知连忙拦住道:「去不得,去不得,一去便要决撒。」张寅问道:「这是为何?」宋信道:「你还不知山小姐之为人。她才又高,眼又毒。你若不去,她道你是个吏部尚书之子,又兼媒人称扬,或者一时姻缘有分,糊涂许了。兄若自去,倘或一时问答间有甚差错,被她看破,莫说尚书,便是皇帝为媒,那丫头也未必肯。兄肯听依小弟之意,祇是推託不去为妙。」张寅道:「不去固妙,但将何辞推託?」宋信道:「祇说途中劳顿有恙,若要看才,但将《张子新编》送去,如此便有几分指望。」张寅欢喜道:「有理,有理。」遂央孙尚书写书,回说途中辛苦抱恙,不能进谒,先呈诗稿一册请政。伏乞怜才,许谐秦晋,庶不失门楣之庆。
  山显仁接了《张子新编》一看,见诗甚清新,十分欢喜。因面付与山黛道:「我连年留心选才,公侯子弟遍满,并无一个略略中意。今看张寅的《新编》,倒甚是风流香艳。我儿你可细细一看。你若中意,我便有处。」山黛道:「诗虽甚好,但人不肯来,其中未必无抄誊盗袭之弊。」山显仁道:「我儿所虑亦是。但看此诗俱是新题,自非前人之作。若说时人,我想时人中哪里又有这等一个才子与他抄袭。」山黛道:「天地生才,哪里限得。孩儿之才,自夸无对,谁知又遇了冷家姐姐。张寅之外,安知更没张寅。祇是索来一见为真。」
  山显仁拗不过山黛,祇得又写信回孙尚书,定要张寅一见。孙尚书报知张寅,张寅着忙,又与宋信商议。宋信道:「前日还在可去不可去之间,今日则万万不可去矣。」张寅道:「这是为何?」宋信道:「前日若去,泛然一见,彼此出於无心,还在可考可不考之间。今日屡逼而后去,彼此俱各留意,虽原无意要考,也要考一考矣!」张寅道:「若果要考,这是万万去不得了。且再捱几日看看机会。」宋信道:「有甚机会看得,祇是再央一位当权大老去作伐,便是好机会。」张寅听信,祇得与父亲说知,又央一个首相去求亲不题。
  却说冷绛雪,自从见了平如衡怀她之诗,便不觉朝思暮想,茶饭都不喜喫。每常与山小姐花前联句,月下唱酬,百般韵趣。今日遇着良辰美景,都觉索然。虽勉强为言,终不欢畅。山小姐再三开慰,口虽听从,而心祇癡迷,每日祇是恹恹思睡。山小姐欲致张寅一见,以决前疑,而张寅又苦辞不来。冷绛雪渐渐形容消瘦,山小姐十分着急。欲与父亲说知,却又不便启齿;欲再含忍,又怕冷绛雪成病。
  正没法处,忽闻圣旨遣一中贵召父亲入朝见驾。此时山显仁病已痊愈,便不敢推辞,遂同中贵肩舆入朝,朝见於文华殿。朝见毕,天子赐坐。因问道:「朕许久不见卿,不知卿女山黛曾择有佳婿否?」山显仁忙顿首谢道:「蒙圣恩垂念,实尚未曾择得。」天子道:「以卿门第,岂无求者?」山显仁道:「求者虽多,但臣女山黛蒙圣恩加以才女之名,不肯苟且託之匪人,有辜圣眷,故尤然待字也。」天子道:「卿既未曾选得,朕倒为卿选得两人在此。」山显仁奏道:「微臣儿女之私,怎敢上费圣心。但不知选者是何人?」天子道:「南直学臣王衮,昨有疏特荐两个才子,头一个是松江燕白颔,第二个是洛阳平如衡,年俱不满二十。疏称他才高雕绣,学贯天人,悬笔万言,可以立就。又献燕白颔的《燕台八景》诗,朕览之果是奇才。昨已有旨征诏去了。特征诏到时,朕当於二人中择一佳者,为卿女山黛主婚。」山显仁连连叩头谢恩。天子又赐酒饭,留连了半日,方放还家。
  山显仁一到家,就与女儿一一说知此事。山黛听见说两个才子,一个是洛阳平如衡,心下暗惊道:「原来果另有一个平如衡,则张寅此诗的系窃取无疑矣。」一时尚未敢与父亲说明,祇含糊答应道:「圣恩隆重如此,何以报答。」一面说罢,一面就走到冷绛雪卧房中来说道:「姐姐不必过虑,小妹有一桩喜事来报你知道。」冷绛雪忙惊问道:「小姐有何喜事报我?」山小姐不慌不忙,细细而说。祇因这一说,有分教:
  柳中鹦鹉语,雪里鹭鸶飞。
  不知说出甚么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四回 看梅花默然投臭味
  词曰:
    祇怕不春光,若是春光自媚。试看莺莺燕燕,来去浑如醉。饶他金屋好花枝,莫不恹恹睡。但愿芳香艳,填满河洲内。
  右调《好事近》
  话说山小姐闻知平如衡消息,连忙报知冷绛雪,说道:「今日圣上特召爹爹进朝,说南直隶学臣疏荐两个才子,你道是谁?」冷绛雪道:「贱妾如何得知,乞小姐明言。」山小姐道:「一个是松江人,叫做燕白颔。那一个你道奇也不奇,恰正是姐姐所说的洛阳平如衡。」冷绛雪道:「平如衡既另有一人,这张寅却又是谁?莫非一人而有两名?」山小姐道:「这个未必。圣上说燕白颔与平如衡纔批旨去徵召,这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