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几日,何太监到京,闻生连忙来拜何太监,就将旨意与他看了。何大监不敢有违,就叫小内侍传与胡小姐。闻生别了回来,登时要打轿去迎。闻生之意就要成亲,又不好说,在花引贤面前微露其意。花引贤就对胡公道:“老爷此番之喜非同小可,令爱选了去,又钦赐回来;闻老爷害了这场大病又好了。死而复生,离而复合,真是老爷之福!如今奉旨成亲,不可待慢圣旨,今日日子甚好,就成了亲罢。”胡公道:“成亲也使得,只是他母亲不在,如今也罢了。”就对闻生道:“今日既奉了圣旨,你就成了亲罢,若再耽阁,恐怕有变。虽然不告父母,也可以从权。”闻生大喜,当时备了花轿、鼓吹,自己穿了公服,胡公也穿了吉服,在家里等候。许多同年、同寅听了此信,都来贺喜。
  少顷,轿子到了,闻生就象拾得异宝一般。一同拜了花烛,送到房中。闻生自揭方巾,一面揭,一面说道:“妹妹,这几时愁坏了我。为了贤妹,我也几乎不起。”小姐一言不答。闻生仔细一看,吃了一惊道:“你不是胡小姐!何太监这厮可恶,如何换了!”正是:
  
  合浦珠还日,延津剑合时。

 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
  


第十四回 点枝头侍儿乔醋 连并蒂两美同姻



  词曰:
  
  风细香飘,一帘花影横窗好。绣奁开早,粉钿青春晓;欲燃钱丝,又被鸳鸯恼。愁多少,金钱暗祷,心在潇湘道。

  话说闻生见不是胡小姐,便大嚷道:“何太监如此可恶!把真小姐换了,我同他面君去。”立起身要走,只见那小姐低低说道:“不要嚷!何太监并不曾换。你难道就不认得我?”闻生听他如此说,便道:“声音倒有些熟,你是何人?我实是忘了。总之,你不是胡小姐,我去与何太监讲话。”回身便走,被那小姐一手扯住道:“薄情郎!你心里只有胡小姐,忘记我们也罢了,还要假装不认,好负心的人!”闻生道:“又来奇了!我说有些面熟,只记不起。我生平并不曾做甚歹事,怎么说我负心?”那小姐道:“我说你记不得,若是记得,不指望你来求亲,送在你家里,你还只为着胡小姐不肯回来做亲。幸喜听见胡小姐点了去,你肯上本,若是别一个,就不管你闲事了。还说不薄情哩。”闻生道:“你这些话我一字不解,你快说你是何人?”那小姐道:“去年五月间江里的事就忘记至此!”闻生把他仔细看了一看,说道:“是了,是了。你可是方小姐的柳丝?你为何在此?”柳丝道:“你既认得,适才只装不知。”闻生道:“你不要错怪了人。去年江中见你,一则夜里不甚分明;二则你尚是披发。如今梳起了头,这怎么怪我?我且问你,你们小姐今在何处?为何你装做胡小姐来?”柳丝道:“你只问胡小姐罢了,又何必问我们小姐。”闻生道:“你小姐的事,并不是我负心。我别你之后就到扬州,方才晓得你老爷在山东,我就要回去央富相公做媒,不意失去盘费,不能回去。后来我中了之后,富相公与我做媒,你老爷回说已许了姓胡的,我才定胡小姐。与我何干?”柳丝道:“前面不干你事,后来送在你家里,为何不回来成亲?”闻生大惊道:“你老爷赖了胡家的婚,又另许了甚么富贵之家。怎么说送在我家里?”柳丝才把胡同冒认,后来王楚兰做媒,并要点淑女过门之事说了一遍。
  闻生大喜道:“原来如此!我回到临清,听见舅舅拿了,就进京来,家中又不知我在京中,并无信来,家中之事并不晓得。如何说我故意不回?只是你点了来,如何说是胡小姐?”柳丝道:“胡小姐同小姐在家,不知为何被太监知道,上门要选。胡小姐只要寻死,我们小姐不忍,叫我扮做胡小姐与他看看,不想就选中了。”闻生道:“原来有这许多缘故。”
  就来对胡公说知。胡公大惊道:“如今不可扬声,万一传与外人知道,就是欺君了。只好星夜打发人回去接茜芸来做亲。你父母既然先定了方小姐,又如此贤慧,只好两存。”闻生领喏,又进房来笑着对柳丝道:“你如今是贵人了,怎好屈你在此处?原送你去做贵人罢。”柳丝道:“你只要的是胡小姐,连我们小姐尚且不在你心上,何况于我!”闻生笑着搂他上床,当晚先与柳丝成亲,正合于一句曲子道:
  
  鹪鹩先占枝头早。

  闻生与柳丝成亲,他次日起来与胡公商量,打发人回家,秘密请小姐进京。
  如今且说二位小姐在家。方小姐设计,将柳丝代了胡小姐之后,茜芸小姐十分感激,才把一片醋念尽行消释,要把真心话与他说了,打成一家。便走来谢他道:“承嫂嫂救命之恩,终身感激!只是没了嫂嫂一个佳婢,奴家来服侍嫂嫂罢。”方小姐道:“姑娘好说,折杀奴家,你我姑嫂之间,如何舍得你选了去?”胡小姐道:“你如今舍我不得,只怕明日哥哥回来,就舍得我了。”方小姐道:“难道你哥哥回来就拆开了你我不成?”胡小姐道:“他虽不好拆开,我们也难久于聚首,你东我西,如何得在一处?”方小姐道:“正是。姑娘明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