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诗,岂可与贾有道见!既被贾有道袖来,我岂不知,又肯来拜!求小娘子代我向小姐前辩明,生死不忘!”柳丝见他着急,晓得是贾有道弄鬼,便道:“小姐也如此说,只是老爷如何晓得?如今相公为何不在家读书,出来何干?”闻生见他问到此处,提起心事,不觉叹了一声,说道:“小生自从受辱之后,又害起病来;如今万不得已。飘零远出,言之惭愧。”柳丝见他悲切起来,心下明白,便说道:“相公有心事,就说何妨。”
  闻生见他问得殷勤,便把考坏与寻母舅要纳监的事说了一遍。柳丝正要回答,只见舱内叫声:“柳丝。”柳丝便对闻生道:“小姐呼唤,要进去了。”闻生道:“小生还有话奉告,求小娘子再来一谈,小生在此专候。”柳丝道:“且看说毕。”闪进身子,对小姐道:“果然不是他抹的。如今弄得如此奔波,好不可怜。”小姐道。“我已都听得了。是我一时错害了他,如今叫我如何是好?”柳丝道:“我看此生才貌双全,如今一番之后,又绝不怨恨,可谓多情。老爷当初原要把小姐配他,如今不如叫他去见了老爷,说明此事,依旧成了这段婚姻,岂非美事!”小姐低头不语。柳丝道:“小姐不要错了念头,如此才郎不嫁,异日纵然有像得他的才貌,未必能如此有情。”小姐:“这事你怎么好对他说!”柳丝道:“他如今还有话说,我想必是此事。看他如何开口,我随机应变便了。”小姐点头。
  柳丝又走到窗子边来,果然闻生还在那里呆呆的。望见了柳丝,十分欢喜,笑面相迎道:“小娘子可谓信人!”柳丝道:“相公有何话说?快快说罢。夜深了。”闻生道:“小生有句不知进退之言,求小娘子恕罪。你家老爷原要把小姐许我,现有富相公为媒,只因贾有道这厮作奸,你家老爷错怪了我。如今既已说明,求小娘子向小姐前一言。依旧成此婚姻。小生死生不敢忘小娘子大德。”说罢,就在船里深深唱了一个大喏。柳丝笑道:“小姐面前,我可以代郎君说得,只是此事要老爷做主,相公去与老爷说明。小姐的事,都在我便了。”闻生道:“小娘子见教极是!只是我如何见得老爷?如今你老爷在何处?”柳丝道:“我家老爷极是怜才,你只消央富相公说明,再无不肯。”刚说到此处,只见船上有人说话,柳丝道:“有人醒了,我要进去。你用心去图,小姐断不负你。”说罢,身子一闪,就推上窗子,竟去了。
  闻生也关了窗,心中想道:“他叫我放心去图,决不负我,他一个丫头,如何敢许!明明是小姐教他的。我想功名容易,美人难得,不如回去央富子周做媒,成了此事,再作计较。但他说方公又不在船上,我且到扬州寻见母舅,他定晓得方公下落,再作计较罢了。”筹画了一夜,将到天明,船家一齐道:“天亮了,我们开船去。”遂各自开船而去。
  闻生行了一日,到了扬州码头上,遍访济南知府胡老爷的船,并无踪影。又到骡子行问店主人:“曾有南京胡老爷来御牲口往山东去么?”店主人齐道:“没有。”闻生进退两难,心下想道:“扬州必由之路,想是还不曾到。”只得寻个饭店歇了。
  店主人见闻生进来,就把他上下看了又看,替他搬了行李,送在一间干净客房安歇。到了晚间,就问道:“相公可要请一位大姐么?我们这里许一娘、王素素、孟若兰都是极有名的,相公可要请一个来?”闻生摇头道:“不要。”店主人道:“既然相公不要,我们这里埂子上是极好玩的,相公用了晚饭,去步月如何?”闻生想道:“我闻扬州女色驰名天下,今既到此,就去看看也好,况且月色甚佳。”就叫燕喜跟了,步到埂子上来。
  只见家家门首挂着几盏红灯,灯下站着些女子,也有一个的、也有两个的,都是乔模乔样。但见:
  
  笑语盈阶,香风指面。朦胧月下远看,个个西施亲切;灯前近视,人人嫫母。面涂铅粉,好似庙里泥人;嘴点胭脂,酷似屠家猪舌。手摇团扇,人前扭捏假风流;鬓插兰花,门前低眉留顾盼。莫言国色天香,都是油头粉面。

  闻生见了道:“闻名不如见面。向闻扬州妓女,今不道如此!看了污目,快回去罢。但可笑天下的往往着魔。”只见那些妓女,见一个少年相公,又穿得衣裳齐楚,就如苍蝇见血的一般。也有扯他的,也有扭他的,也有道“相公吃茶去”的,也有道“请舍下坐坐”的……,丑态万状。闻生见了,又好气,又好笑,急急回店中来。心中有事,一夜无眠。
  次日绝早起来,又到码头上问了一番,并无影响。闷闷不乐,心下想道:“我当初只谓功名之事,如今又添了这段姻缘,小姐虽然说明,老方如何晓得其中就里!须得一个人先与他说知,我就好见他。”想一想道:“他原叫老富替我做媒,我不如仍央富子周,但不知老方在何处。我且回去,私下见了富子周,求他替我作伐,功名事且再作处。”主意已定,就要收拾回苏州来。正要拿银子算还饭钱,开得拜匣,吃了一惊,带来〔的〕盘费连包都不见了。就叫燕喜问道:“我拜匣内银子如何不见?”燕喜道:“钥匙在相公身边,我哪里知道。”闻生道:“前日晚间明明在的。这是店主人骗我们看月,盗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