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正走之间,只见半空中曜日增光,金盔银甲,圆面方眼,明晃晃落下一个人来,厉声向钱士命说道:“俺乃上界金银钱福神是也,专管人间子母金银钱,操予夺之权。俺今在前世寺化僧手中收取一个子钱,付你暂时执管。”钱士命接在手中,同吕殉纳头便拜,站起身来,那尊神就不见了。钱士命道:“这个子钱原是我的故物,自从那日付与万笏做押之后,不知去向。”吕殉道:“从哪里得来的?”钱士命道:“这钱是时伯济落在海中,我将母钱引来的。今幸钱神有灵,还我故物。但不知母钱,今在何处?”吕殉道:“拿了贾斯文,自有金银钱下落。”

说话之间,不觉已到孟门边,钱士命踱进来到自室中,坐在称孤椅里,把子钱细看,心中暗想:这个金银钱,再大些好了。心未想完,忽见那金银钱登时大了,立起宛如月洞一般,这钱眼之内,竟可容身。钱士命看见,欢天喜地,手舞足蹈,在这钱眼中钻来钻去,玩筋斗耍子。身子正在眼中觉得钱眼渐渐收小,忙将身跳出,那金银钱已变小如旧。钱士命道。“要大就大,要小就小,果然是个宝贝。”随即藏在库中,一心又想那母钱,无日不同吕强词商量要去灭李信,访拿时伯济,追捉贾斯文,图得母钱到手。朝思暮想,他哪里晓得两个金银钱,都在他家中,自然财多身弱。忽一日钱士命霎时肚肠痛,自己不知胸中脂肝百叶,怎生在里面,一双眼睛,反插在头爿骨内,来往人头,多不认得。妒斌却不在他心上。钱百锡又不在家中,只有两个趋炎、附世在旁服侍照看。但见钱士命露出胸中,良心发现,心头推起一团形状,色泽如炭团无二,不晓得他生的是什么外症。正在毫无主张时候,门前来了一个摇虎撑的,肩背着葫芦,就是从前医过邹诡的说嘴郎中。趋炎、附世忙请了他进来,陪他到自室中,看了钱士命的病症,说道:“我有上好膏药,贴之可以立愈,快拿一盆炭火出来。”二人即掇出一盆火来,摆在中间,他便在葫芦内倒出药来,在炭火上熬成膏子,取出一块七歪八扭的歪摆布,摊成一个火热的膏药,攉在钱士命心头,那一块炭团相似的患处。谁知钱士命的皮肤老结,热膏药一时竟有些攉不上。那郎中将手按住不多时,钱士命就开口说道:“先生,我腹内的心好像不在中间,隐隐在右边腋下,不知此种膏药,可攉得好否?”那郎中道:“我是外科,只会医皮,那里面的病症,须要请内科医治,我是不懂的。”

钱士命遂吩咐将钱三分七铜八铁的银子,封了一封送与那郎中。

那郎中就当面折封,看了一看,道:“我不要谢仪,只要借你府上的金银钱一看。”钱士命道:“你要看金银钱,此时不便,须得我病体痊愈时,然后拿与你看便了。”郎中听说只得背上葫芦出门而去。

那趋炎、附世两个商议到各处去寻访内科,寻到了没逃城外,有一个姓熊,他无名无号顺口儿叫做熊医,不去人的病,不伤人的命。请到家中,看了钱士命的心头,诊了脉息,告知腹内的缘故,那熊医道:“将军贵体定然未病先服药,一向调理,用何药物!”钱士命用手在空架子上拿出一个丸方来,递与熊医道:“先生请看。”那熊医接过手中,冷眼斜视,但见那丸方上开着:烂肚肠一条,欺心一片,鄙吝十分,老面皮一副。右药掂斤估两,用蜜煎砒霜为丸。如鸡卵子大,空心汤送下。

那熊医看完,向钱士命道:“此方叫做一定滋生丸。将军这病,就从平素调养上得来,日积月累,病根已深。医家治病,从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,将军的病在心里,自古道,心病还将心药医,我有个老方法,可以治得此病,但恐将军胃口不对,喉咙中一时咽不下去。要用:好肚肠一条,慈心一片,和气一团,情义十分,忍耐二百廿个,方便不拘多少,再用茑汁一大碗,煎至五分,这叫做一帖平稳散,方便可服。将军你自家有病自家知,急将此药方好好留心调理,或有转机,倘再因循,将来成病没药医了。”熊医开完方子,辞别而去。趋炎、附世忙乱,勉强配齐药料,就在那一盆火上煎好,用一只假磁杯盛了,递与钱士命。钱士命接来呷了一口,果然胃口不对,咽不下喉咙,登时呕恶吐了满地,遂将旧存丸药,吃了一服,喉咙中便觉滋润,因此仍服旧药。又服了几天,初时腹内的心,尚在左边腋下,渐渐的落将下去,然一日霎时泄泻,良心从大便而出,其色比炭团更黑。钱士命着急,叫趋炎附世在外边访闻名医,有能治得此病,愿将金银钱一个作谢。

这个风声吹入脱空祖师耳朵内,他便离了钻天打洞,带了石灰布袋,驾起云头,来到独家村孟门边站立。趋炎、附世看见问道:“祖师何来?”祖师道:“闻得你们将军心不在肝上,我有移东补西之术,管教他病体顿时痊愈。”二人禀知钱士命,出来说道:“将军说要与祖师言明,若治得病好,自然把金银钱作谢,否则莫怪。”祖师道:“我的法术无往不验。”遂请到拂中厅上坐下,就于拂中厅内结起一个海外奇坛,它上边供着一尊骗神财佛,桌上排列木猪木羊一对,居中空架子一座,上插极划尺一根、十炼剑一把,离旗一面,中间摆了一个稳瓶,将钱士命大便中落出的黑心,装在瓶内,旁边竖着一根棒槌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