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。”遂吩咐家人将行囊搬进上房。

  这朱老爷和李天赐同进了上房,那赵天福、赵天禄让坐,遂分宾主落坐,净面吃茶。赵天福口尊:“老先生贵处人氏?”朱孝廉说:“敝处济南府,姓朱名国彬;他是我门婿,沂州府兰山县人氏,姓李名天赐。请问二位是那里人氏?”赵天福说:“所居虽是两省,相隔亦不甚远,三百上下路径。我们是江南樟榆县人氏,姓赵名天福;那是我胞弟,名天禄。我兄弟二人胸中浅见寡闻,学疏才浅。早晚聆教,恳求老前辈莫要吝教。俺兄弟二人愿安承教。”朱老爷笑说:“岂敢!岂敢!我有一句贱言,量恁兄弟二人必不见怪。我看小婿和二位形容相貌一般相同,就像一母同胞。”赵天福、赵天禄闻言,一同笑道:“若是得见我那长兄之面,回至家中,和我祖母与我父亲说知,定然乌猪白羊,粢盛丰洁,唱戏三天,以答谢天地神祗。咳!我这也是说梦话,是无影之谈。”李天赐闻听赵天福所言,忙问道:“你还有长兄了?”赵天福口呼:“李兄台有所不知。我祖母年迈多病,家又贫寒。我父打鱼为生,因母之病许愿,若母病愈,情愿将儿代母还愿娘娘庙,撂与香火池中。果然我祖母病愈。于四月初八日,我父将我长兄抱至荆山娘娘庙。那时我长兄方四岁,至娘娘庙撂在香火池中,一阵火光,一阵狂风,池火已灭,人之踪影全无,不知生死存亡。后来我母双生我兄弟二人,至今我祖母想我长兄,泪如雨下。”李天赐方要问话,朱老爷在一旁插言说道:“这也难怪你令祖母,是你令尊心狠,就是为母之病,也不该将儿撂在香火池中。太无情!父子之情已绝。”赵天福口呼:“老先生有所不知。内中情由我虽未见,曾闻我母所言,我父生在今之世,欲学古之道,是效郭巨孝母的故事。我父因贫,每日赶集,买来食物奉与我祖母三餐,我祖母省用,给我长兄吃用。我父见我长兄分祖母之食,才生出绝伦之心,无父子之情。”言罢眼中含泪。不由的李天赐扑簌簌落下泪来,就要哭出声。朱老爷见此情形,口呼:“贤婿,你的心太软了。赵兄所言他令尊行孝之事,你为何这样悲恸?”

  李天赐闻朱老爷这一问,连话也说不出来了。停有良久,止住悲恸,将泪痕拭干,便问:“天福,你那庄离海甚近否?”天福回答:“约有一里。”天赐又问:“那海边有一沙岭子否?”天福口呼:“兄台必然到过敝处,不然何以知其底细?”李天赐悲声言道:“我就是你兄长。想当初,咱祖母领我至沙岭子扒那小螺蛳壳玩去。”兄弟三人遂抱头相哭。哭够多时,天福、天禄停悲劝道:“兄长不可太伤悲。这也是祖母的阴功,咱父亲的孝道,咱兄弟才得奇遇。”朱老爷说:“若论此奇遇,真是少有之事,俱是你们先人的阴德所感。不然那有这样巧事?贤婿名讳是天赐,你二位胞弟名讳又是天福、天禄。”李天赐说:“我那养身父母半世无子,广行善事,在灵官殿将我拾回家。成丁时送我入南学念书,先生因此给我起名天赐。”

  天福遂唤店东备办整猪整羊,三牲祭礼,请了一分纸锞香烛。店东不敢怠慢,立刻备办已齐,在院中摆设天地坛,供上三牲福礼。李天赐拈香,焚在炉中,双膝跪倒。赵天福、赵天禄一同跪下,兄弟三人向空朝天大拜四拜,焚化金银纸锞已毕,命店东撤去祭礼,整备杯盘,在上房设座,让朱老爷上坐,兄弟三人相陪,饮酒谈心,闲叙家常,不可细表。

  次日礼部投卷,在店中住了数日,场期已到,大家收拾进场。话要简捷为妙。三场已毕,到了龙虎揭晓之日,前去观榜,李天赐钦点状元,朱国彬得中探花,天福、天禄俱会进士。

  李天赐夸官三日,三六九日万岁爷早朝,文武大臣朝参已毕,李天赐当殿面奏龙颜。万岁闪龙目观看,乃是新科状元李天赐。向下问曰:“李爱卿,上殿有何本奏?”李天赐身伏金阶,遂将原姓赵,因父为祖母之病许愿之事,始末奏明,“欲请假回原籍祭祖修墓,亦不敢埋没李门宗脉。启吾主浩荡隆恩。”万岁皇爷闻奏,龙心大悦,准奏赏假三个月,假满回京供职。李天赐金殿谢恩,退出朝来。回店算还店帐,排开执事,鸣锣开道,出离京城。逢州州官接,遇县县官迎,兄弟三人一同朱老爷回家。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言不尽风霜之苦。

  非止一日,来至沂州李家庄自家门首。颜国顺出来迎,颜氏妇喜不自胜。兄弟们安排香案,祭扫坟茔,设摆祭品。祭扫已毕,回来歇了三日。李天赐随同天福、天禄收拾行囊,家中之事托咐颜国顺经理照管,遂同两个兄弟赴江南。

  不几日来到江南草鸡套。李天赐见了祖母、爹娘,叩头在地,口尊:“祖母、爹娘恕儿不孝之罪!”黄氏老夫人惊问:“天福、天禄,这是何人?”天福回答:“这就是当初祭火池我那长兄到了。”老夫人半信半疑,天福、天禄将路途相认、一同进京得中之事述说一遍。老夫人大悦,说:“不料我的孙孙还在人世。”一家老少悲喜交集。赵便款待朱老爷,颜氏拜见祖母,又拜了公婆,阖家团圆。众亲友闻知,都来贺喜。设筵款待,各叙离别之苦衷。赵便言曰:“想天赐儿不得第之时,多蒙朱亲家抚养,恩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