词,果见狱中所递病呈三十余纸,听信孔目之言,连夜造成花名文卷,提出成狱潘一干罪犯人等共十五人,当堂打了脊杖,套上行枷,每一名犯人差二个军健监辖,随即起行。大尹复清查情轻罪少、未经结案罪犯,暂行取保释放。此时潘有廉将潘鹿也保领出监去了。不过二三日之中,县狱为之一空。后人看到此间,称羡含苞智识过人,足有丈夫伎俩。有诗为证:
  衔冤负屈困囹圄,画计宽刑仗吏胥。片纸诡词诒令尹,等闲活却釜中鱼。
  再说潘有廉父子保领潘鹿回家,复商议杀了潘才除后患。潘有廉道:“向闻舒宽乃积年唧溜的节级,故把厚礼送他。眼巴巴望他了事,谁想延捱月日,反解他往州中去了。况羊雷许久不能捕着,这是斩草不除根的孽种,教我怎生睡得贴席?”潘厕道:“我想清海路径山岭最多,何不暗嘱解人随于幽僻处下手?谅能了事。”潘有廉道:“这条门路我筹算已非一日,岂知天违人愿,此念顿空!如今十余名囚犯、三十个解人一路而行,谁敢动手?”潘厕又道:“舒宽这贼配军,得了我家若干银两,特意迟延误事。爹爹径去取讨,不愁他不双手奉还!”潘有廉笑道:“蠢奴,你省的什么!这银两为甚事送与他的,有何实据?只落得徒费唇吻,空变面皮。这一着且从容另作区处。”潘鹿道:“小人也有一算,未知可用否?”潘有廉道:“正要大家酌议,好者便行。”不知潘鹿说出什么计来?且看下回分解。

  第四十五回 二寨主停杯审事 四冤犯遇赦远奔
  诗曰:几番口案索真情,振肃莹然澈底清。当道若能同此辈,管教寰宇没冤民。
  话说潘鹿因潘有廉父子设谋害却潘性命,当下献计道:“小官人解入州去,路上虽难下手,少不的发在狱中待时取决。只在那狱中再下锹掘,终不然又有一个舒节级哩?”潘有廉道:“家主杀死义男,难到那取决的田地。”父子们千思万算,一时无有定策,且自按下不题。
  再说三水县众军健监押潘等十五名囚犯取路往清海州来。一行人走了数日,早到东莞地面。一囚犯道:“前去尽是山路,崎岖险峻,甚是难行。我等头戴行枷,足缠铁镣,况又遇这般酷热天气,怎能够盘得过数十重冈子?不如我等一堆子死在这里罢,却也干净,免受许多苦楚!”众罪犯一齐啼哭。军健们聚做一处商议道:“恁般险峻去处,委实难行。况兼这大奚山又系强人出没之所,权且将大众行枷、镣卸下,悄悄地踅过此山复上刑具,省的哭啼啼惊动耳目,反为不便。”众军健参酌已定,对囚犯将此言说了。众犯不胜感激,各各卸下刑具擎在手内,二军健夹一犯人缓缓从山径里行来。走过了数里地面,已到大奚山岭下。蓦地里锣声响处,拥出百余个彪形虎体壮士阻住去处。为头一筹好汉见了潘,大喊道:“官人来了,也不枉我这一片心机!”急向前来迎。潘惊慌卧地,口称“乞命”。那勇汉一把抱起,笑道:“月余相隔,怎就不相认了?”潘举目细观,方知是羊雷救援。当下众囚犯并解人等被喽罗拦定,待欲四散奔走,奈山路窄逼难以走转,一齐跪下哀求饶命。羊雷携潘之手先行,回头分付喽罗:“不可将这干人惊骇!可好好带入寨里,见了山主自有议论。”众喽罗依令,打攒攒簇拥着这四十余人,同入山顶寨内来。
  羊雷又唤人取了一顶巾帻、一领纱袍令潘于关口穿戴了,迎入大寨。与潘三礼毕,分宾主坐定。叙了一会闲谈,次后带这一行人进寨。潘三令解人跪于左边,罪犯跪在右首,又唤喽罗取两口利刀,站立两旁。一壁厢备下酒席,三人谈笑而饮。这伙人见了这景象,好生惊怖,都暗想:“大王醉后,多分要将我等开刀。”各各怀着鬼胎,延颈待死。少顷,席上酒过数十余巡,潘三微有醉意,唤近侍带那罪犯过来跪于案前,亲自数点人头共是十四人,令取十四只碗,满斟香酝,分与众囚吃了。众囚叩头谢赏。潘三道:“汝等想这杯酒好吃的么?”囚犯道:“谢大王爷好酒,十分中吃。”潘三笑道:“尔等生死都在这杯酒里,还讲什么中吃不中吃呢!”众囚犯听了,皆大惊失色,面面相觑,不敢做声。内中有一少年囚犯,匍匐向前,厉声道:“小人的生死听凭大王爷发付!但求赏一酩酊大醉,偿还心愿,便就砍下头颅、破开肠肚,亦所甘心!”羊雷拍掌道:“妙,妙!这厮却也爽快,可赐他酒么?”潘三道:“酒虽可赏,姑且从容。待弟审录一番,另行定夺。”对众囚道:“汝等静听:我潘爷不似那听人情的吏长、受贿赂的官员。审出真情,便行发落。尔等逐一将自己罪犯从实供招,我这里谅情增减。设或隐匿不吐,诡言遮饰,立刻斩首侑觞,以为不直之戒。”众囚犯道:“罪人等所犯情由俱经各位州县老爷审明,申详司道,转递刑曹。现有批文在解人身畔,求大王爷龙目一电,便知实迹。”潘三道:我潘爷不耐烦瞧这黑溜鳅几行鸟字,正要尔等直言事实,顷刻决断,不必行那费纸累笔的勾当!快快讲来,稍若迟延,尽行砍了!”那求酒吃的少年当先道:“小人的罪孽原从酒起,今日恨不的死在酒里才得瞑目!”羊雷又大悦道:“这汉子是个妙品!肯死在酒里的人,决非俗物!”潘三道:“你且讲为甚事恨的酒呢?”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