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诉过你。有旧友唐有德,闻其长女聪明贤淑。四五年前,吾曾到他家中,此女尚在馆中读书,见其笑言不苟,貌甚端庄,今已长成,想更好了。年纪与必昌儿相等,两家门户也是相当,算来娶此女为配正好一对儿。但必须伊戚张景天为媒,庶几成此良缘。”王氏闻之大喜,巴不得姻事即刻成就。
  明日,元美绝早起身,即到张景天家拜望。景天方起梳洗,见元美,拱手道:“元兄,何事来得恁早?”,元美笑道:“有事相求,专诚拜谒。”两人坐定,元美即将求婚唐姓,欲恳为媒的意思一一说了,又道:“如蒙令亲俯允,烦兄即请庚贴,下午来候好音。”景天道:“看来此事合亲定然应允,弟当造府奉覆。”遂一拱而别。
  是日,元美在家等候。方及下午,家人报说:“张相公来了。”元美趋出相迎,向景天道:“有劳,有劳。”景天说:“此事果系天缘凑合,舍亲择婿颇难,一说令郎,便欣然允诺,亲写年庚,托弟送来。”即向袖中取出,双手送上,说:“且收好,择日定吉可也。但小弟为舍亲代谦,倘嫁密不厚,莫怨媒人。”两人大笑。景天即欲别去,元美坚留不放。王氏因为儿子姻事,知景天即来,预备酒肴相待,客人一坐,即遣小使搬出来,极是丰富。况彼此本系旧交,景天也不推辞,入座便饮。元美又唤儿子必昌出来相见,在旁陪饮,愈觉亲热。传杯递盏,直至起更后方散。元美遂择日备礼,拜门定下。夫妇欢喜无限。
  且说唐有德亦系世代读书人家,为人忠厚,虽非大富,也算盈实之家。其妻张氏,即景天堂妹。张氏所生二女,长曰长姑,次曰幼姑,子名全义。长姑时年十七,聪明贤慧,说出话来就有大人见识。幼年识字读书,便晓大义。十三岁始出学门,所以古今书籍皆能通晓。爱看史鉴,闲暇时每与父亲讲论,将古今成败兴亡之故一一推求,谓某代乱亡,其祸起于何人,其失在于何事。又自出一番议论,谓当此之时,应如何算计,便可转危为安,转祸为福。讲到高兴时,若恨不生当其时,为之筹画。有德闻之,大笑道:“汝若生为男子,具此见识,异日到可干些功业。可惜汝为女子,也没处使用。且《诗经》上不说么:‘无非无仪,惟酒食是议。’汝何必替古人担忧?”长姑道:“爹莫看轻女子。吾思女子之责,有时比男子更重哩!”有德说:“试说与我听。”长姑道:“女子在家,唯叨父母教育。一旦出为人妇,则堂上安否,家人睽睦,皆由此妇妥当不妥当。妥当者,一堂和顺,助夫成家,显身扬名。不妥当者,弄得人家七颠八倒,致丈夫身败名裂。女子之责岂不甚重?然此就其常言之。设或命犯孤鸾,丈夫蚤丧,亲老子幼,内难外侮,一时并作,如徒束手闺中,坐视夫家危亡,不图所以保存之道,则虽一死,不足塞责,人家何赖有此妇?譬如为人臣者,一旦国家多故,托以六尺之孤,寄以百里之命,能以一身保其万全,方是为臣之道。今以巾帼女子而亦委以托孤万全之事,重乎不重?难乎不难?岂非女子之责有时反重于男子?”其父深服具论。即幼姑闻之,亦以姊言为然。
  他若工女针指,一见就会,一会就精,不必说了。又善于料事。有德尝雇一工人,长姑一见便道:“此人貌非良善,不可收留。”后到别家做工,果盗了主人财物遁去。一日,邻家失火,家家搬运物什。有德家中也仓皇失措,欲将箱笼等件搬往他处。长姑说:“不必搬动,吾家墙垣高厚,且居上风,无虑延及。黑夜间,仓忙搬运,恐反有失。”其后火熄,他家多所散夫,有德分毫无损。所以家中皆服长姑识见。长姑之言,一家无不听从。有德有疑难事,也与长姑商量,尝思觅一佳婿配他。语云:“娶妇易,择婿难”。凡有求亲者,不说真话。今景天为马家求亲,有德平日见必昌闭户攻书,正有此意,又知马家积善之家,元美亦正气厚道,况景天为媒,自然不错,所以一说便允了。允亲之后,马家即择日送礼下定,越岁遂行大盘。未几,必昌年十九,长姑年二十,订在来春完姻。
  忽一日,景天勿匆来向有德道:“今早令亲家来说,令亲母病重得紧,大势不能好了,欲于日内娶令爱过门。恐一有不测,吉期又隔三年。况内里无人照管家事,故再三托弟致意,妆奁一些不计较的。如蒙腐允,周全他家不小。”有德踌躇半晌,说:“此事还要商量,数日内恐来不及。”景天道:“吾且别去,候兄夫妇商量定了,明早来讨回音。”遂拱手而别。未知有德允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回
  红丝一缕百年亲,巾帼奇谋意更真。
  炼石会将天罅补,娲皇端是大功臣。
  话说有德因景天来说亲母病危,数日内欲娶女儿过门,遂与妻子商量。张氏说:“向闻亲母偶有小病,何以沉重至此?倘竟身故,内里无人主持,所以急取我儿过门,算计却也不差。只是妆奁物件,数日内焉能整备得来?”有德说:“他说妆奁不计,如今事情急迫,若嫁去时,只好随身物件,其余后日再补罢了。既系至亲,彼此痛痒相关,允他的为是。”张氏亦以丈夫之言为然。
  明日,景天来讨回音,即一诺不辞。元美晓得,深感亲家体谅。王氏病中巴不得媳妇即刻到门见面,闻知女家已允,心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