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。钱兄可有此人么?”钱监生想一回,道:“人到容易。吾当中现有小伙计周二官,年纪十七八岁,面目亦甚白净,可以充得。只要说定便好。”赛葛道:“既如此,唤了他来,方好做事。”钱监生忙忙差人赶到崇明,叫周二官去了。
  再说周二官本上海人,原是好人家儿子,从小也曾读书,只因父母双亡,家业全无,有人荐他到钱监生当中学做生意,却是一个诚实子弟。闻主人来唤,随即下船,赶到相见。钱监生见了,即便开口道:“吾有一事烦你,事成重谢,不叫你吃亏。”二官问主人何事。钱监生道:“吾为娶妾,女家不肯,要你充做假女婿哄他上钩。你切莫推却。”周二官听了,默然不应。钱监生道:“你肯不肯,不妨竟说。”二官道:“主人娶他为妾,我去认为妻子,是欺主人了。我既认为妻子,如何复为主人之妾?名义所关,只怕使不得。”钱监生见他回得斩截,便怒道:“你吃我的,穿我的,只此些小事情烦你,你就推三阻四!吾平日白白照顾你了!”悻悻的走开去了。
  张、李二人圆全道:“吾劝你依他的为是。倘你不依,恼了他财主性,你便立身不牢了。或更说你克落银钱,亏他资本,着你身上要赔补起来,你如何担得起?若依了他,将来还有许多好处哩。”两人你一句,我一句,说得周二官没奈何允了,便回复钱监生道:“二官已经劝允,明日叫老尤竟将茶果送到王家,不要迟了。”
  钱监生大喜,忙忙买起茶叶果子,叫尤大亲自送去。老王见他来得奇怪,便指着茶果道:“你拿这东西来怎么?”尤大道:“女儿对亲周姓,昨日受茶,他家就要娶的,故来与你说一声。”老王大怒道:“你莫说欺心的话!当初过继时,说定凭我作主,有赵婆可证。我抚养十多年,看看长大,你便来作主对亲,只怕情理上太说不去!”尤大道:“我生的女儿,自然是我作主,难道不许他嫁人不成?”两下你争我论,便大闹起来。寿姑在内听见,亦来数说尤大道:“从前忍心抛弃,今复贪图财礼,若无继父,我不知死在那里了!”一面说,一面就大哭起来。邻右听得,俱走拢来。老王一五一十告诉,众人俱说尤大不是。尤大见众人俱说他不是,即指着老王道:“私下说不明的了,我与你当官理论!”说罢便走。
  老王气得发昏章第十一,只得去寻赵媒婆来告诉他。赵婆听罢,便顿足道:“这是尤大当初亲口说的话,如何今日昧心来争!但他此去,既说告状,说得出,一定做得出。倘他告到当官,押令出嫁,如何是好?你却不可不防。”老王道:“难道女儿竟被他夺去不成!”寿姑痛哭道:“赵娘娘,这是父亲欺心假计,不过哄骗我去卖人为妾,我是断靳不肯去的。”老王道:“这句话,李百晓从前说过。到了官,我只说他假骗作妾,百晓也不好抵赖。”赵婆道:“百晓是他一路神祗,如何肯帮你说?况且口说无凭,叫官府也难信。据我看来,除非这里也寻一个对头,说对过亲事在先,不便再受人聘,庶几说得进去。”老王道:“此计固好,但教我一时那里寻得出一个女婿来呢?”赵媒婆道:“只要一时骗过,弄人假充亦可。你若没有,我有一个外甥在此。此人姓方,年纪十八岁了,住在吾家对门,平日报听吾话的。只要许他几两银子,假充女婿,吾便充做媒人,当官一口咬定,便不怕女儿断去。事成之后,另自择配。你道好也不好?”老王此时恐怕夺去女儿,没做理会处,听了赵媒一片话,信为妙计,竟照言行事。所谓“急何能择”了。
  却说尤大当日与老王争论之后,同张赛葛等商议,竟到县前叫喊。官府问了话,着令补纸进来。赛葛便与他写了呈词,竟说:“老王因图财礼不遂,匿女阻嫁。”将对亲日期,女婿姓名,媒人李百晓,一一写明,旋即投进。三日后,批“候唤讯”。老王闻知,亦诉称:“从幼抚养,婚配应身作主,久已对亲。尤大贪图财礼,复欲招婿。”也将女婿媒人姓名一一开列投控。也批“候讯”。
  从来说,官无三日急。又遇一糊糊涂涂不大理事的官,虽皆批准,只管悬宕不审。尤大催审数次,仍旧沉搁,,旧冬事,直至来年八月中方挂牌拘审。当日县官坐堂,先叫尤大上去问了一番,又叫老王上去问了一番,便开口道:“据我老爷看来,除非分一女作两女,或两男并作一男,方免争夺。女既分不开,男又合不扰,教我也无可如何。这都是媒人多事不好。”赵媒婆听说媒人不好,忙即跪上道:“小妇人做媒在前,没有错的,都是后边做媒人的不好。”百晓亦跪上辨道:“尤姓的女儿,小的替尤姓做媒,如何得错?”县官拍案大怒道:“这个不错,那个不错,难道倒是我老爷错了不成!我老爷不耐烦审问,你们去议和了罢!”吩咐都赶出去。两旁一喝,一齐赶退。老爷早已退堂,陪伴小奶奶去了。欲知私议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回
  公平拆狱纪前贤,墨吏如何只要钱?
  家室团圆人尽乐,至今海上颂青天。
  话说县官审后,便育原告一边人来劝老王道:“王兄,你要晓得,尤大告状,暗里有人替他出钱,你们若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送与衙门人受用,不如将女儿让他的是。”老王只是不允。
  再说钱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