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这件事说给他听,请他来劝慰一回。
  甘棠笑道:“我是平日听着怕着你们大人的,去有什么用呢?我看要劝他时,还得个人是你们大人听他怕他的才有用呢。”
  去的人道:“将军原是很明白的。既这样说时,还请你老人家设个法罢!”甘棠沉吟道:“人原有个在这儿,只这人家是你们是踏不进去的,又什(怎)么样呢?”去的人求道:“将军说得总是不差的,既我们踏不进去,还求你老人家走一趟罢!
  不然,我家大人怕还不止做和尚呢。”甘棠拗不过他,只得答应下来,那人才千恩万谢的去了。
  甘棠没奈何,只得去到伯纯怕的那人家里。你道伯纯怕的是谁?原来就是那长鹤山。却不晓得长鹤山这几天苦得正没摆布处,这天甘棠从自己家里出来,高车骏马的到了鹤山府前,请阍人把自己名片传将进去。阍人看了甘棠笑道:“爷是常来的人,原应替爷通报着。只公子这几天实在不能见客呢,请爷后几天再来罢!”甘棠听了话一愣,却倚着自己是个熟客,带骂带笑道:“你莫向我弄恁乖罢,我可不是别人呢。凭你不通报,我怕不会闯进去么?”说时拔步便走。阍人拦他不住,只得放他进去,却在后边冷笑道:“爷自己要进去,将来莫怪我不先说啊!”甘棠胆大心粗,那里理会到阍人的话,一直闯到书房里。见静悄的没一个人,这也罢了,再仔细看时,见那书案上笔床砚匣尘厚寸许,心里诧异道:“难道长久没进这书房来么?只他的书僮不少,为什么连打扫工夫也没有呢?”
  正自己在那里想时,忽见窗外人影一闪,接着听得个丫鬟声气道:“谁在这儿啊?”甘棠忙撩起窗帘,向外探首道:“请你向公子说,有个姓郑的来拜访。没事时请他到书房来闲谈罢。”那丫鬟将甘棠上下打量了一回,问道:“爷不是前天同公子一起在沈挹芬那婊子家的么?”甘棠也笑道:“什么婊子不婊子的,你只说是姓郑的就知道了。”丫鬟听了这句话,再也不说什么,飞也似走了进去。甘棠想定是请鹤山去了,便把个椅子抹拭干净了坐下等着。一时又要吸烟,见案上还有几支绝好的雪茄搁着,便划了枚火柴吸着了,坦然倚在椅上,自言自语道:“这公子哥儿脾气是难缠得很的。不把话激着他,怕不肯去伯纯家里呢。
  那知这句话没绝声,忽听得窗外有了几个人脚步声。接着便是几个黑影贴在窗前望了一望,嘁嘁喳喳的道:“这不是姓郑的么?”又道:“那里不是他,我们进去罢!”甘棠正不知什么缘故,突然听得窗外一声呐喊,便如千军万马冲进书房来,一阵门闩扫帚,直向甘棠身上卷来。真是:将军身手原无敌,咫尺惊逢娘子军。





  第二十四回竹帚先锋脂雄粉怒  虬髯丈夫剑拨弩张
  却说甘棠在鹤山书房里坐着,忽见一队人多是些明妆衣服的婢女,一个个都拿着门闩扫帚直拥进来,当头阵的正是那个方才讲话的丫鬟,圆睁秋波,乱舞纤腕,举着把竹根扫帚向甘棠直劈下来道:“你好!把我们公子引诱到什么地方去了?夫人今天问你要人呢。”这个时候凭你甘棠再足智多谋些,也慌得没摆布了。忙立起身来,将身子一闪,那扫帚早着在肩窝上边,鼻子里觉得一阵狗屎气味,险些儿把宿饭都呕了出来。
  接着那丫鬟挥动全军,直抢过来,身上便觉得如雨点一般,也分别不出是扫帚是门闩。只得将两手一分,冲出匚В牡某隽耸榉棵牛饩吞印D且欢由ㄖ憔阕犯铣隼础8侍哪抢锔一赝罚恢碧映鲆敲牛啪踝繁ピ丁H刺美锩嬉徽笮ι溃骸笆裁词墙词遣恢杏玫模》衬愠鋈ネ思宜担院蠡褂欣匆展拥模趟浅⒊⒐肥荷ㄖ愕淖涛栋眨 ?BR>  甘棠捧着头不敢出声。逃到门房口,才定了些神,见自己一身族新袍褂上。黄的是屎,黑的是泥,五颜六色的像个画师没着全色的神像。不觉摇头吐舌道:“好厉害!不是学惯了三只脚的,今天管狗屎送到嘴上呢。”
  正说着,那阍人走到面前,冷笑道:“想是见过公子哩。”
  甘棠又羞又怒,却碍着自己前程,不敢发作,手掩着脸跑到门外,将身上向车上一钻,蹬着唤快还去。那车夫见了这副形状,莫明其妙,只得听他,一拎马缰。
  回到家里,甘棠溜进书房。想进去换衣,又怕缝穷太太知道了学了乖去。只得掇诓说陷在泥淖里了,叫人向上房取了身衣裳鞋袜来,从头到脚换干净了,才回过口气来,躺在个榻上叹道:“这是什么一事呢!”说完,还不住叫险。
  正这个当口,那李伯纯的家人又来了,问:“郑将军请到劝解的人没有呢?”甘棠一肚子肮脏气正没发泄处,便勃然变色道:“请不到那人。你自还去想法罢!”那家人呆了一呆,却只是不动身。甘棠愈怒道:“我因你家大人,腰里还隐隐的酸呢!你还不回去,难道要我真个吃人家狗屎么?”说到这“狗屎”两字,觉得到底不容易出口,面涨通红的缩住了。想那家人经这一来总得走了,那知他还是个不动身。甘棠想:“那里来这些霉气,才脱离了辣手丫鬟,又遇着个装聋侍者。”
  也算他聪明圆活,被他参过个绝妙机关来,将一天羞愤从头收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