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道,梅殷不许,割使者耳鼻遣还。燕王怒曰:“我今渡江要紧,姑放着他。”随转至泗州,守将周景初前来迎降。燕王大喜,由此得渡淮河,径趋扬州。巡方御史王彬正在城中,与都指挥祟刚缮甲练兵,同心守御,召募得力士火千斤为大将。不意守备王礼与其弟王宗,羽党徐政、张胜等,诈传力士之母暴病,呼其子归,于夜半潜入公署放火。王御史仓忙出堂,竟为贼擒。崇刚适来救火,亦被拿获。王礼等即向燕营献纳,彬与刚大呼骂贼,同时被戮。
燕王入城招抚军士,下令渡江。诸将禀曰:“江北船只,彼皆遣人烧尽,如何可渡?”燕王命取高邮、泰州小船二十,令华聚、狗儿巡哨至浦子口以窥动静。正值都督佥事陈瑄、兵部侍郎陈植同奉帝命,统领舟师前来拒敌。行次龙潭,忽有燕子百数,集于墙上。瑄久有附燕之意,对天默祷:燕王当为天子,群燕飞向江南;若燕王当败,群燕飞向江北。说也可怪,燕子悉向金陵飞去。于是令其下曰:“燕王以一旅之师,破朝廷百万之众,此殆天意,非由人力。今已临江,一木岂支大厦,徒使无辜尽遭屠戮,尔等意下如何?”众将及军士齐声愿降。
陈植奋然立起,斥瑄背君降贼,狗彘不食。遂为麾下所杀。陈瑄取了首级,具舟前迎,忽见有哨船数十,扬旗呐喊,乘着顺风,逆流冲上。陈瑄令将士大声说是迎燕王的,华聚问有何为信,瑄将陈侍郎首悬于竿上,以示燕兵曰:“此督师兵部侍郎某之首级也。”华聚急遣人报知燕王。燕王乘小舸飞至,瑄迎上大舰,叩首称贺。王曰:“识天命者,惟公一人。”瑄进言曰:“京口密迩金陵,尚有数万雄兵屯集,须豫为图之。”燕王曰:“公言是也。”都指挥吴玉进曰:“京口守将童俊,与臣至交,愿往招之,请大王泊舟以待。”燕王大喜,即遣吴玉前往。翌日报命,降表已至。王乃祭江誓师,扬帆直指金陵,旌旗蔽日,金鼓震天。防守采石矶军士,悉来迎降。
建文帝知事不可为,乃命兵部尚书菇常、都督王佐及李景隆往见燕王,愿平分天下,割南北以为界。燕王笑曰:“公等欲作说客耶?我始无罪,以奸臣离间削为庶人,今者救死不暇,曷用地为!但得奸臣之首,即解甲谒孝陵,永奉北藩。天地神明,鉴子斯言。”茹常等还奏,帝又令谷王穗、安王槿同见燕王,再申割地之议。燕王曰:“二弟试谓斯言诚耶,伪耶?”
谷王曰:“大兄洞见矣。”燕王乃设宴,与二王痛饮。临别执手曰:“为我语诸弟妹:赖宗庙神灵,相见有日。”二王回后,帝与群臣皆束手无策。
俄报燕师进逼金川门,谷王穗与李景隆已开门迎入,魏国公徐辉祖率家童巷战败衄。帝亟还宫,群臣从者五十余人。帝召刘皇后曰:“汝先死,朕即来泉路相会。”后遂拜别了帝,独进椒房,令宫人从外纵火,自焚而死。帝亦欲自杀,诸臣咸来抱持,牵定龙衣痛哭。少监王钺跪奏曰:“昔高皇帝升天时,曾言刘基进一秘箧,到国有大难,方可启发。今藏在奉先殿左。”
帝亟命取看,是个朱红箧,有玉玺封识,锁皆灌铁。程济立为槌破,见内藏度牒三张,一名“应文”,一名“应能”,一名“应贤”,袈裟帽鞋剃刀毕备。朱书箧内:“应文从鬼门出,余从御沟而行,会于神乐观之西房。”帝曰:“刘先生早知今日矣!”
程济即亲为帝祝发。吴王教授杨应能、监察御史叶希贤改名应贤,皆剃去发须,以应度牒之数。帝顾诸臣曰:“卿等各散,勿以朕为念。”卿史曾凤韶叩头流血,必欲随驾,群臣齐奏皆愿从行。济曰:“诸大臣素有名望,亦且人多,难掩耳目,恐有蹉跌,断乎不可。”帝乃止留小臣数人,将东宫交与兵部侍郎廖平,挥令速走。诸臣皆大恸而去。帝乃与程济等遵照箧内遗言,分路出宫。正是:君王变作如来相,臣子充为行脚僧。
先一夕,有神乐观道士王异,梦见刘伯温便服坐于西房。
矟曰:“不意师相亦在围城之内,今者旦夕将破,何不进一奇策,以救天子之难?”伯温曰:“正为救难而来。汝可棹一小舟泊于鬼门,渡一僧人到此,我有话说。”矟曰:“我方无处逃命,何暇去渡僧人。”伯温曰:“此僧即当今天子,其跟随者皆忠臣也。将来女英雄出世,尚有建文皇帝二十余年位号,汝可速往救之,日后自然富贵。”忽空中有神厉声言:“奉高皇帝御旨,命王矟到鬼门左侧,迎接太孙帝驾。”矟大惊而觉,浑身流汗,细思此梦神异,即便棹舟前去鬼门探望。果有一僧仓皇而出,道士向前叩头称万岁:“臣在此候驾。”帝恐是燕王之计,踌躇不应。道士曰:“昨夜梦高皇帝及诚意伯刘公,命臣来接,请速登舟到观,迟则恐人知觉。”帝恍然大悟朱箧内所书“会于神乐观”也,遂乘舟至太平门,矟导进观之西房。
俄而,杨应能、叶希贤等皆至,共十一人。帝曰:“今后但以师弟称呼,切勿用君臣礼数。”诸臣泣诺,环坐于地。道士进夜膳毕,帝询其所梦,王矟具述伯温之语,且曰:“据梦中言,诚意伯之英灵亦护驾在此,陛下终登大宝也。”帝谓程济曰:“当年燕师未起,汝已前知。今者道士所梦,汝可为我卜之。”程济焚香布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