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已崩,中宫虚位,要请帝师母仪天下,同享万年之福。诸位老先生不消说皆晋勋爵。”吴学诚等都气得面如土色。少师王琎大骂道:“狗才放屁!”阶下武将薰翥、宾铁儿就要挥拳,董彦杲以目止之。胡靖见不是头势,趋向众大臣前打恭道:“此意出自太常,倒是惹干戈的,怎免得涂炭?玺书是否可达,静候裁夺。”武班中董彦杲出言道:“玺书不上,怎欲你两颗驴头?”即着武士押出阙外。宾铁儿随指挥从人先痛打一顿,又将狗、猪、牛、羊的粪,喝这道士吃个大饱,高高吊着。又将一大块塞在胡靖口内,道:“你也吃些!”把铁链锁了,禁闭在空屋之内。
可怜两位燕邦使,对泣风前类楚囚。
那时胡靖跟随的人役总不知躲在何处去了,整整的饿了两日,又没处寻条死路,这才是做奸臣的现报。幸值月君视朝,敕令赴阙勘问,四个武士就来牵了铁链,如犬羊一般拖去。济南府看的百姓,指着二人“千逆贼,万逆贼”痛骂不止。又有唱着歌儿,各赠他一套。两人听见,俯首承受。是怎样的妙歌呢?
一个是呼猪的状元,当日里谒至尊,受着建文帝的深恩;今日里假惺惺差来阙下,两目汪汪有泪痕。那知道学了越王尝粪,与呼的猪儿一般样没窍的丹心。
一个头戴着黄冠,忽地里变了乌纱样。只道是富贵荣华,人人瞻仰;又岂料猪羊牛屎当作三餐饭。好个宾铁将军!一顿拳锤,打得缩进头儿也,恰像披了八卦衣的乌龟状。
月君谕令三公、三孤、六卿、五营大将军及文武大小诸臣等,都在殿檐下分班坐定。武士带进二人,好似饿鬼出了地狱,来见十殿阎罗天子,匍匐至前,正不知又要受什么刀锯碓凿的罪。早有女真们递下黄麻两幅,先给诸大臣看,上写道:胡靖背圣恩而事逆,大索帝于滇南,罪不容珠。今来阙下,乃以千金珍宝馈献于西平之使,巧言传布心在故主。有此等猾贼伎俩,真乃燕逆之心膂也。勘问候夺。
张志幻以奸盗罪发,逃于方外,乃敢潜身泰岱,窥写朕容,何异飞尘之翳日月。此等禽兽,烹之污鼎,剐之污刀。一并勘问。
文武大小诸臣皆看过了,发下胡靖与张志幻。二人毛骨悚然,一一招认,叩首流血,甘心受死。聂隐娘即下殿,将剑指着二人,各画道符儿。胡靖只道是斩他,引颈而受。好一会不见剑砍下来,偷眼看时,却有一面大镜,正照着脸儿;都是粉墨赤朱,涂得花花绿绿,比戏子装的小鬼判官还丑些。又瞧瞧张志幻,已变了狼的脑袋,还挺着两个角儿。武士喝令二人向镜细照,倒比杀他更觉快意。遂令逐出城外,听其自行还国。
满释奴即掷下原来玺书,封函是未发的。诸臣见帝师处治总出意外,莫不欣忭而退。
胡等依然被武士牵出,解开锁链,又饶着几拳,作饯行之礼。幸有两三个家仆,正来打探信息,一见大骇。有个嚷道:“这是妖术!”叫他不要慌。才说完时,已变作野猪的形像,喉间哼个不住,连话也说不出了。那时围绕着看的人千人万,走不过去。胡靖肚里又饿,脸上又羞,真个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见有个酒肆,一径钻入去,倒在个木榻上,蒙头而卧。呼取酒来,连饮了几杯,方觉神气略王。就大家吃了些东西,等到昏黑,方敢出城。起个清早,即便登程。胡靖自忖这副形状如何回朝,不免寻个死路。忽想着胡瀹曾说,帝师宽仁大度,念诵圣号,百千万里皆能感应。又闻得天师斩了他部下猴精,追取魂去,仍行释放。“或者我每日拜诵,尚可邀帝师大发慈悲。”乃悄然与变猪的家人说了。在半夜子时起,主仆二人,默呼圣号,拜至五更而止。七日之后,容颜复旧。张志幻见了要问时,张着嘴儿,但一味嗥嗥,与狗无异,心下愤极,至渡小黄河,自投于水。胡靖落得好去复命。妙在两员逆使,请出几万天兵;一封玺书,求来十二罪檄。下文写出。第九十三回 申天讨飞檄十大罪 命元戎秘授两奇函
月君逐去燕使之后,凝神静坐。时闻有默呼圣号者,随运神光一照,见是胡靖主仆,礼拜恳切,乃赦复原形。及张志幻自投河,亦在照见之内。随向鲍、曼二师道:“这道士是何肺肠,从无事中生出事来,落得个死。”鲍师道:“天狼星也在无事中生出事来的,他闯入月宫,原是无因而发,轮回之后,彼此皆成仇敌。似乎此因亦灭,不复能生苗结果,然所谓因者,是终不可灭之物。若有触其机以动之,则此因勃然复发。大士不云,如铁之与火石,必有激而合之者。到那时节,难解难分,所谓冤孽也。这个道士前身原是中山千百年苦修之狼,上界列宿,是其主儿,所以不知不觉,有此一番举动,迎合天狼。若在凡人,有不溺于其内者乎?则自此而仇敌变为欢好,欢好而复成仇敌;此因此果,生生不已,何时了局!今帝师统兵北征,我之大功既成,彼之恶因亦灭。天狼心内之苗被我斩刈无余,永绝再生之机,是此道士虽罪之首,乃功之魁也。”月君大悦。
曼师道:“人心不知何物,一有所种,万劫难消。夫妇而忽为仇敌,父子而忽为冤家,总脱不得个因字。老鲍往往为人作伐,也少不得生出个因来。方知道苦哩。”鲍师道:“我为你做个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