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你们用心巡绰,不许一人偷安,到天明平安无事,俱重重有赏。”众妖精听见,都一齐跑来答应道:“我们五十名俱在此,谁敢偷安?”小行者道:“既不偷安,为首的可报名来。”内里钻出一个来道:“是小的寒透骨为首。”小行者道:“既是你为首,众人就委你点排吧,大王立等回信,我没工夫。”说罢,撤转身飞跑去了。这里众妖依旧巡绰不题。
  小行者跑了数步,又摇身一变,就变做寒透骨一般模样,又飞奔到宫门前击鼓,报道:“巡山头目寒透骨,巡山有警,报知大王。”众妖听见巡山有警,谁敢迟延,登时一门门传进去,直传到寝宫门上,报知阴大王。此时,阴大王已躲在石匣中安寝,忽听见巡山有警,吃了一惊,忙爬起来,传令叫寒透骨进来。守寝宫门的妖精忙出来将假寒透骨带到宫门外,禀道:“巡山头目寒透骨已带到。”阴大王在宫内,隔着门问道:“你巡山有什么大警?敢击鼓报我!”假寒透骨道:“小的巡绰东山,忽见一个火眼金睛雷公嘴的和尚,与一个晦气脸的和尚,在那里商议说,二位大王爷陷害他师父唐长老与师弟猪一戒,要算计杀二位大王爷替他报仇;又恐怕一时动了恶念,伤了他佛门戒行,故阳大王处止在床前挂了一口宝剑,使他悔悟,送出他师徒来,便保全他性命;若逞强不送,再杀他不难。”阳大王着惊道:“可曾说我什么?”假寒透骨道:“他说,大王比阳大王更是狡猾,这断饶恕不得。初时,已将宝剑来取大王的首级,说大王躲在石匣中,剑不能伤。如今,回去取他的金箍铁棒来,要连石匣都捣碎哩!小的伏在山下细细听,见他说得凶险,故敢大胆来报知,乞大王详察防避。”阳大王听见说躲在石匣中,吓得他魂不附体,身不摇而自战。暗想道:“我躲在石匣中,连神鬼也不知,他怎生倒晓得了?真也作怪!莫非这和尚未卜先知,他的阴阳比我们更准?”便分付假寒透骨道:“你快去再打听,看那和尚如今又怎么?”假寒透骨答应一声就出宫去了。走到宫外无人之处,仍摇身一变,变做个苍蝇飞入阴大王寝宫打听。只见阴大王慌做一团,忙叫人到阳大王处问床前有剑无剑。不多时,问的人去了来回复道:“阳大王一觉睡醒,忽见床面前挂着一口风快的宝剑,磨得雪亮。阳大王吓得汗下如雨,正没理会,适见小的去问,他倒转要问大王怎生得知?”阴大王听见说果然有剑挂在床前,愈加着忙,忙穿上衣服,叫人掌灯,走到二气府来,请阳大王议事。恰好阳大王要问缘故,也掌灯走来,二王会在一处。阳大王先问道:“我床前突然挂着一口利剑,连我也不知道,你却怎生便晓得,先叫人来问我?”阴大王就将巡山小妖寒透骨所报之事,细细说了一遍。阳大王听了道:“天地间有如此能人,要我们这阴阳何用?”阴大王道:“阴阳有用无用且慢论,但只说眼前,他去取金箍铁棒,就要来捣石匣,却怎生回避?”阳大王道:“他事事前知,实难回避。倒不如挨到天明,点起兵来与他大战一场。杀赢了他不消说,倘或失利,惟有躲到造化山,去求小主公解厄。”阴大王道:“想来并无别策,只得如此。”二大王商量定了,又叫取酒在大殿上同吃,单等天明点兵厮杀。
  小行者打探的确,随飞回来现了形,与沙弥说知前事:“他说杀输了就要逃到造化山,去求他小主公解厄。你想,二人既有主公,一定是人家的奴才了。”沙弥道:“我听见人说,文武百官俱称皇帝是主公,难道文武百官都是奴才?又听得人说,巧者拙之奴。我想,天地间惟阴阳最巧,就叫他做奴才也不为过。”小行者笑道:“他又不是你的亲,你倒会替他解释。”沙弥道:“亲不亲,解不解,都不要紧,只是师父毕竟没个下落,却如何处?”小行者道:“且待明早杀他一个害怕,师父便自然有下落了。”又挨一会,只见红轮隐隐,天色微明,早听见山中炮声震地,金鼓喧阗。阴、阳二大王领了阖山兵将涌出山前,排成阵势来索战。你看阳大王怎生打扮,但见:

  头上红云包裹,腰间锦带斜拖;绛袍金甲艳生波,三瓣枪尖出火。
  烈烈威风难犯,蒸蒸热气谁何?生人不少杀人多,生杀之权惟我!

  你看阴大王怎生打扮,但见:

  枪摆梨花白雪,身凝冷铁寒冰,乌云铠甲迸金星,颔下虬髯硬挺。
  吞噬心同饿虎,刁钻眼类饥鹰;青天白日现幽冥,撞着断根绝命。

  阴、阳二大王齐到阵前,大声高叫道:“东来的和尚,你果有本事要在西方路上逞英雄,就该硬着头皮领受我二大王两枪,也算是个好汉;怎只私自推碑,暗暗通气,又半夜三更装神弄鬼,搅乱我们的安寝,该得何罪?快快来受死。”小行者听了,忙跳出山前来,骂道:“我把你这大胆无知的贼害气!你既晓得说此假王道的话儿,就不该暗设陷坑捉我师父与师弟去了。你若果然阴阳有准,祸福无差,就该知道我孙老爷是你活泼泼正脉主人公,怎不安心听命,倒去别人家做奴才?”阴、阳二大王听了,勃然大怒道:“谁是奴才?你这贼和尚纵有些儿灵窍,不过一点点小猴儿,也亏我二大王培养之功,怎就忘本?不要走,且吃我一枪!”说罢,二人双枪齐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