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好,人家又有财又有势,将来讨过来,公公是儿子,丈夫是孙儿,好泼天的势。全家吃着她,靠着她,奴才们的眼珠儿、心孔儿还了得。这琏儿的势利东西,不用说了。不过我从前忤逆了老太太,对不过老太太。现世现报,再伺候一位小太太,往后的日子也长不过,叫我做一个到死方休的苦媳妇便了。宝玉这孽障,将来眼里还认得我?我还守他做什么,索性等他老子、儿子公请这一个娘来,天长地久的住着,我只带了宝丫头到姨妈那边去过一世,今世再不见面,苦苦地做活计度日也好。宝丫头也还怀着胎,你只赶上珠儿媳妇便了。”
  王夫人愤极了,立刻起来套车往姨妈家去了。这边喜凤、玉钏儿、彩云等也吓慌了,只得请李纨、探春、平儿过来告诉,却也都不敢说起小红来。也猜不出王夫人心里头藏着什么意思。不多一会,薛姨妈就叫同喜过来立时立刻接了宝钗去。随后又是同贵、臻儿过来同了玉钏儿、彩云、鸾儿、文杏手忙脚乱地将王夫人、宝钗的被褥帐幔并几个随身箱子也立时立刻一总搬了过去。探春、李纨、喜凤、平儿等只骇得目瞪口呆。这时候宝玉已经大好了,在史湘云、惜春那边不知天东地西只像小时候的玩耍。贾琏也办着过帖子的事情出去了,贾政倒也没有公事,倒反是北靖王、南安郡王先后差官致意。说到两位王爷,通是世交相好,到了这日,要约会了自己过来。贾政再三地谢,差官哪里肯依,说王爷当面吩咐一定要来的。贾政连忙上这两个王府去。北靖王又拉住了吃起便饭来。贾琏也往外城去,为了事情上烦了,住在城外。这荣府里便没个作主的人儿。偏生的兰哥儿也上班值宿,碰在一处。探春要自己过去,却又被帐房里支发的事情烦着。平儿一个人也支不开,只得叫周瑞家的、林之孝家的伺候,俱被王夫人喝回。随后赖大同宝玉去,也被喝了回来。直到黄昏后,贾政方才回来,得意洋洋地要进来告诉王夫人,探春就迎出去一一地告诉。贾政慌了,便跌着脚叫宝玉去。宝玉去了许多时候方才回来,说门也关上了,叫也叫不开。贾政就查问起开首的缘故。众人只说是姨太太那边来的话儿。贾政也一句话说不出,只自己走进房里叹着气,摩着肚子。贾政只得叫众人且睡下了,“明日一早晨,琏儿、宝玉同过去请太太、二奶奶就过来。我下朝回来就要见面的。”
  到第二日,贾政下朝回来,贾琏、宝玉还没回转。几遍的叫人催去,总没信儿。等到日过午了,外面招贾琏的人也多,贾政气急了,着人去叫回来,说宝玉也要来,迟些时就要打。贾琏、宝玉只得回来。贾琏呆呆的,宝玉只是簌簌地掉泪儿。贾政跌脚道:“怎么样?你两个是哑子吗?说不出一个字儿!”
  贾琏道:“侄儿同宝兄弟到那边,上了厅就关住了,不放进去,连蟠大哥通不见面。只有蝌兄弟木头一样的不言不语的陪着。侄儿就说道:‘我也罢了,宝兄弟须让他进去,他有家叔的话儿,要上去回一回。’蝌二弟就道:‘宝二爷进不去,这个门儿近来低了一尺了。’侄儿便陪笑道:‘二弟你也太过了,这个话至亲分上如何当得起。’他就说:‘赶则是有亲,不过是提到这个字,咱们仰攀着呢。’侄儿就说:‘什么话儿,你我兄弟们见老人家有些不如意的,彼此圆全些。二弟怎么个人,再不要这么着。央及你快快地同宝兄弟进去,我也要跟着走。’可怜儿的宝兄弟就死命地碰这门儿,哪里碰得进。蝌二弟还说着许多嵌字眼的话儿,叫人当不起。宝兄弟就哭到这个时候。蝌兄弟就说:‘有个破碗儿穷板小菜儿,贵人踏着贱地给个脸儿。’侄儿就说:‘二弟不要那么着,咱们还要要着吃呢。’侄儿就在那里吃了饭。宝兄弟只吃不下,看他就哭到这个分儿。”
  贾政又惹气又为难,一会子没主意,就将他两个喝开,自己进房去一个人坐着出神。这宝玉就回到自己房里,空萧萧地闷着哭泣。贾琏便出去张罗事情。且说林良玉,虽则应承了贾政,到底没有黛玉的口风,恐怕临时变卦做了话柄,也对不过姜景星。林宅里,外面除了曹雪芹,不肯告诉别人。里面只与喜鸾商议。喜鸾自从过门后,一心的记着喜凤,就想了一计,告诉良玉:“喜凤和黛玉最好,要向黛玉探信,总要喜凤过来。”
  良玉便央及她。喜鸾就像前日哄黛玉开门似的,说自己有急病,要请喜风过来。喜凤听了急得很,就要过去。偏生贾政为了王夫人、宝钗的事恐怕传到林家去,吩咐把潇湘馆锁了门。喜凤只得告诉贾政。贾政也叫她不要说起,就让她上车从前门进来。喜凤到了济美堂,下了车走进去,不期姜景星从内书房走出来,刚刚的正面遇着,避也避不及,只得低着头进去,即被姜景星看了个饱。这里喜鸾姊妹相逢,搀着手说出想她诳她的缘故,说说笑笑同到绛霞轩去。黛玉心里欢喜,就留她同住了。良玉也进去见过了出来。谁知姜景星见了,想起天下世界还有这么一个人,也是前生结定的姻缘,就把西子、太真都比下去了。良玉听说他遇着喜凤正在出神,忽动了个以李代桃的意思,就走出去埋怨他不回避。姜景星说明了回避不及的光景,就问是哪一位。良玉便装着个赧赧地道:“就是舍妹。”姜景星说不出别的话儿,只说得一句道:“怪不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