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从今以后与宝钗不言语不见面,故此不肯失信。宝玉这个孩子主见,痴也痴极了,可笑不可笑?宝玉到了第二天乏也乏极了,勉强地支起来到栊翠庵去打探。仍旧的闷了回来,也闷有十来天。一日傍晚,来到栊翠庵,打听得二人都在庵中,喜欢得很,就一径往潇湘馆来。晴雯正在那里望着,一见宝玉就招招手。宝玉抢前一走就走进来,跨上阶沿进了门槛。只见黛玉穿着粉紫刷花的夹衫,下系葱绿色墨绣裙,勒一条金黄色三蓝绣的绉绸汗巾儿,一手在鬓侧插几条蕙兰花,还拿了一个雨过天青的葫芦式的磁器瓶放在茶几上,拿剪子到兰花盆里去要剪。这宝玉自从梦游太虚幻境,上了殿阶望着珠帘卷起的时候见了一面,直到如今,今日真个的觌面看见了,谁也不能说出他的喜欢来。宝玉就走近黛玉的身边,等得黛玉回转来,正面见他的时候,刚刚说了“林妹妹你身子”六个字。不料黛玉就柳眉斜起,星眼含嗔,把粉杏娇容一霎时红云遮起,回转身向房里便走。宝玉正要跟进来,噗的一声两扇门就关上了。宝玉正想在门外辩几句,只听见黛玉叫着紫鹃道:“紫鹃!你们凭什么人由他碰进来?要这么着这个地方真个的住不得了。”
  说着听见就走到里间去了。这宝玉闷也闷死,气也气死,几乎跌下去。亏得晴雯着实地可怜,连忙扶住了他。随来的莺儿、麝月就扶了他回去。宝玉回到房里咽了半晌才哭得出来,想起梦中光景,越想越是的了。宝钗问知缘故,倒也放心:“让他去碰个钉子,便好死心塌地的回心。”
  倒也不放在心上。不过黛玉把宝玉这么样奚落,宝玉也该明白过来,还迷着做什么?却原来痴心男子负心女从古就有的。这女的尽着心变,男的还是尽着迷。多少绝世聪明到这里就看不破。所以宝玉经此一番不但撂不开去,益发地出神起来。这边黛玉见了宝玉,心里头不但不可怜儿他,倒反着实的生气,连晚膳通不用就上了床。原来黛玉自从与史湘云谈道之后,心里恍然透明,见性本快,天分又高。日里头虽则分拨些庶务,到了人静时候便静静地打坐做起工夫来,已经呼吸调和通过两关,只一关未过。这过关的消息也渐渐地近将起来,不期到了这夜打起坐来,到第二关就过不去了,左不是右不是的,心里十分着急。因悟起来道:“这件事全要心如止水,云净天空,冰冷自过。怎么见了宝玉就恼怒起来,往后就是一百个宝玉到来也一毫不可动念。”
  因此上先自观心一回,将心地上打扫得洁洁净净,徐徐地再运气往来。这第二关就轻轻过了,差不多第三关也就有些意思起来,心里十分舒畅。不说黛玉、宝玉两下里云泥各别,苦乐不同。且说姜景华、林良玉、贾兰努力功名,又有曹雪芹、白鲁切磋之益,渐渐的殿试朝考已毕,而且引见过了,一甲一名状元便是姜景星,一甲三名探花便是林良玉,贾兰也用了庶吉士,说不尽两边府里的合家欢喜,也各受贺答谢,喧天似的烦过了好些时儿。这姜景星授职修撰以后,就托曹、白二位向林良玉去求黛玉的亲事。曹雪芹因与宝玉至交,素常来无言不尽,知他的隐情便不肯作伐。那白鲁是南方来的哪里知道,就替他转致了良玉。良玉本来心头拿定了将黛玉许配景星,又是个状元花烛,就密友上做个至亲也称了心,也对得过父母,便一口应承。只等回过了贾政出帖,即便过来告诉贾政,说等舅舅知道了,再告诉南安郡王。这贾政听见就十分的为难了,逐层想起来,一句通驳回不出。一则林如海夫妇双亡,原凭良玉做主;二则南安郡王也要掌些主见;三则宝玉已经娶过,姜景星又是结发姻缘,再则俗见上簇新的状元;四则与良玉同学同年自幼交好;五则这么样也对得过如海夫妇,真个没的驳回他。末后一转念间想出一个主意来,想着外甥女儿从小与宝玉过得好,虽没有什么别的,看他们过去的这些情节也分拆不开,不如叫良玉问她,她若真个肯,也没法了。难道果真的黛玉定了别的亲,宝玉就活不成了?便沉呤了一会,说道:“这姜殿撰呢,原好,但则外甥女儿的性情你也知道,虽则女孩儿跟前不便明说,也要影影的讨个信儿。我们再定见。”
  那林良玉只认定了贾政单是个郑重的意思,就答应了一个是,便即依了贾政言语,到潇湘馆来探她。黛玉正供着一瓶素心建兰,在那里细细地看着道书。良玉便坐下来笑嘻嘻的道:“妹妹尽着看这个做什么?”
  黛玉笑道:“哥哥你只好讲你们词林的学问,这个上你还没懂呢。”
  良玉也笑道:“我若要懂这个,还同你商议嫂子的事么?”
  黛玉也笑道:“这个自然,正是各走各人的路,父子兄弟不相顾的。”
  良玉见她话里有因,就说道:“兄弟呢,自然比不得父子,不过爹妈过了去,为兄的也要拿个主儿。”
  黛玉见他说话儿针对着,就便道:“哥哥无书不读,可还记得一句‘匹夫不可夺志’么?”
  良玉笑道:“志,原不是好夺,只要这个志定得明白。”
  黛玉道:“一个人立得定自己的身子,就是明白了。”
  良玉又笑道:“依你这样说起来,从古的女圣贤通是立刻到云端里去了。说什么梁鸿举案的,大凡一个人,只要夙根福缘选择的好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