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坊,防备险道山强人出劫。原来这险道山,一通龙亢县,一接界首县,一临阳城县,是突据三面,又切近谢公墩一百馀里。王豹要公报私仇,便说得险道山恁般杀人,恁般劫抢。一时这些乡人却被摇惑得男妇惊慌,俱依他使令,互相保守,各派钱钞,供给王豹这班人。今听见他自出己财,邀请吃酒,村中老幼,无一不来。吃到中间,王豹遂向众人说道:“我在下田无百顷,家只数人,只宜省事,不宜作为。只因我住居本地,向有声名,若地方受害,我的声名亦损。又恐我一人力量有限,不能遮护村坊,故此还请天下驰名禁军教头,共行保护。已蒙列位推我为首,言无不听。虽不见有甚是非到来,却是这般防御,强人不敢轻易到此。今闻得险道山来了一个刺配军犯杨幺,这人生性恶毒,杀人无厌,今在山上做了贼首,我这里又不得不预为防守。如今也没别事相烦,只要十家为甲,有事必须传报,有警必要尽力。凡在甲内之家,虽有亲戚往来,款留过宿,亦必报知甲长,甲长通知在下;可留则留,若有面目可疑,语言各别,即拿到我处审究。若审究出是强人一党,来作探事,立行处死。这擒获有功之人,每家派出贯文以作旌赏。不知列位意下如何?” 众人听了,便齐声说道:“ 这是大郎为我们身家保护,敢不听从!” 王豹听了大喜,遂与众人吃了一番方散。自此谢公墩居民无不尽心协守,一时别处村境虽不是这般防守,却有希图得赏,俱各留心。
  有个自召铺地方,一日忽来个汉子,要在人家投宿过夜,只一味恃强使性,人俱不敢恶识他。在一个人家住下,便叫人去买酒买肉,略见人怠慢了些,只大拳头打人。早被地方瞧科,九分疑是险道山强人,便暗暗的察听,又通知了店家,只是不敢轻易动手。原来这汉子就是马霳。他来寻赶杨幺,赶了几日,见赶不着,便安心要到柳壤村去,遂一路慢走。到一处歇宿,便惊天动地,打打闹闹,才住得一夜。这日见是投宿的时候,走入村中一家,取银喝人买了酒肉来,吃得十分醉饱,一仰一侧,一脚踢开房门,黑中摸着了床铺,向腰间摸出板刀做了枕头,跌倒身便鼻息如雷的睡着。店家见他睡了,正要出门通知,众人已是走到,遂在堂中悄悄商议道:“这人一脸贼形,必是险道山一伙,若拿他解到谢公墩,实有一主大财。幸喜得吃醉在此,正好下手;若在醒时,看他这个模样,实有水牛般力气,莫想动他。”这些好事的与想得大财的人,俱忘了利害,有的便去取绳索,有的就去拿器械,不一时走来。内中却有老成不好事的,不想得大财的,便说道:“你们做事不可造次。可知有人面恶心善,倘他不是险道山强人,一时轻举妾动,将人作贼,后来也是村中干系。” 众人听了,一时心懈起来。有的说道:“ 这话果是不差,又没凭据在那里,明日倒去吃官司。”有的退缩出门。忽听见房内这个醉汉"地大笑大叫道:“杨幺哥哥慢跳,赶坏煞!” 叫罢,依旧鼻息如雷。堂中有不曾退出的,忽听见醉汉在梦中连叫杨幺,忙招众人进来道:“你听见么?这杨幺可不是险道山的头目?他便是同伙。天叫他梦中说出,岂不是我们的造化,该得大财!” 众人大喜。又商量了一番,便着一个点灯,几个拿着绳索,一步步悄悄进房,又捏手捏脚走到床铺边,使两个立在头边,使两个立在脚后,又使两个立在中间,几个将索子做好了圈儿。安排停当,众人齐叫一声:“捉贼!” 便口齐手不齐的往头上、脚上、手上、按揿拴缚。不期马霳直从梦中惊醒,大喝道:“兀鸟怪叫洒家!” 只喝震得满屋应声。众人一时心慌手慌,早被马霳迸开左手右脚,一脚踢翻后面两个,一拳打倒中间二人,直窜跳起,摸了板刀乱砍。众人跑跌出房,已被马霳砍倒四五人在地。马霳大怒道:“呆撮鸟,敢来暗算洒家!”便赶到堂中,满屋寻人,俱躲得没影。马霳一时寻不着人,便十分恼怒道:“撮鸟便缩躲,却缩躲不这鸟屋。腾地撒火,撮鸟也恁撺出?” 遂去卷了两把乱草,在灯焰上点着,东西乱.。一时粉腾起来,只烧得必必剥剥,满天价红。他捏着两板刀,立在堂中,只叫快活。这店家同众人跑跌出门,躲立暗处,忽见家中火起,忙要赶进抢取物件,却见这醉汉立在堂中看火,只得退出,向众人跌脚叫苦。众人道:“ 如今一不做二不休!我们几个人干不得甚事,快去叫起合村人来拿他。” 便一时满街叫喊道:“ 险道山有一个强人,在此杀人放火,大家出来救护!” 这些人家俱在睡梦中,忽听见村中火起,俱开出门来,打点来救。今又听见说是强人,又只得一个,便各取了棍棒锄锹农器,一齐赶来。这马霳见火势逼近身,正要走出,忽见多人俱执器械,大声叫骂,要来打门。他使大吼一声:“怪撮鸟,来来来!”直窜出门外,抡着两把泼风板刀,就地乱砍。众人抵挡不住,便有的拾取砖头、瓦砾、土块、灰泥,只望马霳头上、身上乱抛乱洒,雨点般来。且有一块砖头抛来,将马霳头上打了一个窟窿。马霳着急,将身纵跳上屋去,坐在屋脊上看火。众人一时打他不着,又见他躲在屋上,便要来救灭火焰。看着地下已被他砍坏了数人,也有断脚破脑的,也有不死不活的。众人有的向着地下号哭,有的指着屋上叫骂,有的只叫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