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往来往来,也可为他山之助,咱当明日前去且往拜了他,看是如何,再作商量。”又将这话与白莼秋说了一遍,白莼秋道:“若果为名教中人,正当前往拜谒,旁的不说,就多认得两个人也是好的,但不过浮华子弟有损无益,不可交游就是了。”一夜无话。次日一早洪一鹗起来梳洗已毕,吃了点心,就写了愚弟帖子,直望赵家而来。到了通济门大街,见右首门墙上贴着太史第赵宅的报帖,洪一鹗想道:“原来他家有人点过翰林的。”于是直走进去,将帖子拿出,说明来昕,请管门的人进去通报,一会子见那管门的出来相请,洪一鹗便跟着走到厅上。

  但见赵鼎锐弟兄及吉庆和皆在那里迎接,彼此见着又作了个揖,然后分宾主坐下,有人泡了荼,赵鼎锐便道:“小弟正拟与吉兄前去趋候,乃蒙吾兄先临,有失迎迓,歉疚的很。”洪一鹗道:“岂敢,岂敢,昨晚识荆。欣慕之至,理应趋前奉教,何敢有劳。尚未请教,贵榜是那一科恭喜的?”赵鼎锐道:“小弟是庚子科徼幸,与昨晚相见的杜海秋、李亦仙两兄同年。吉兄是今年高中的,与舍弟同年。”洪一鹗便转口道:“晚生冒犯之至,以诸位老先生之前,便尔妄自尊大,死罪死罪。”赵鼎锐、吉庆和齐声说道:“洪兄切勿如此,吾辈处友,原以道义相交,何论尊卑贵贱,若以名分而论,只是世俗之态。无谓极了,洪兄如存此意,是直视小弟等为世俗矣,既蒙不弃,仍请以兄弟相称,尚可以互相砥砺。”洪一鹗道:“承诲谆谆,便当从命。”吉庆和道:“洪兄想定是恭喜过了?”洪一鹗道:“先父在日也曾随任读书,不幸先父于前岁见背,故此尚未徼幸,惭愧惭愧。”赵鼎锐道:“尊大人在日作官何方,想亦是科甲出身了?”于是洪一鹗便将先代事迹,以及他父亲曾作总镇被人陷害,他又如何沦落如何遇着白莼秋的话,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赵鼎锐等人听说,又感叹又羡慕,皆道:“尊大人虽被陷害,有吾兄英才挺拔,足以大振家声,到是难得令正以青楼贱污之身,独能别具只眼,虽须眉中尚不可多得,其他可想而知,可羡可敬。”吉庆和又道:“洪兄遭遇之奇,自不必说,但扫眉之下更作何事消遣呢?”洪一鹗道:“暇则观书,亦常学剑。”于是大家痛谈了些经史,洪一鹗又讲了些剑法,谈了些时务,彼此极相佩服。

  正谈得高兴,只见小芸从内室里走来,望着赵鼎锐说道:“老爷叫大少爷留洪少爷在这里便饭。”说着,便退下去。洪一鹗听说,便惊愧道:“小弟荒唐绝伦,尊大人尚不曾请见,敢请先为代禀,务要叩拜慈颜的。”赵鼎锐道:“小弟当于家父前敬道尊意,改日再请相见罢。”洪一鹗又谆谆至再,赵鼎锐才进去禀报,一会子赵弼出来,洪一鹗便过来见了礼,赵弼仍让他原位坐下,就开口说道:“老夫窃听先生的议论,语语切中,字字惊人,实系当今之要务。少年通达,抱负非常,他日必为栋梁之选,可敬,可敬!”洪一鹗便敛容答道:“晚生无知,妄谈世故,不自检束,尚求教训。”赵弼道:“英才勃发,其实是钦佩的。”于是又痛谈了一会,洪一鹗便在此吃了饭,然后才告辞回去,赵弼背后又赞叹了几句。洪一鹗回到家中,便将赵弼父子吉庆和等相待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,白莼秋满心欢喜,更觉得自己眼力不差。次日洪一鹗又去拜了杜海秋、李亦仙,李杜二人便约同吉庆和并赵氏兄弟复来回拜,白莼秋又暗暗的将他五人赏鉴了一回,亦是极口称赞,由是往来极相亲密。洪一鹗不时又特平日所作的诗文,送与赵老父子暨吉庆和李杜等人批阅,无不异常赏识。

  这日洪一鹗打听得他五人不日公车北上,遂与白莼秋商议要给他们饯行,白莼秋道:“家中房屋甚窄,如何能容多人,莫若去雇一只大船,请他们在船上饯行,比家内稍觉疏畅,就是他们亦可适意些。”洪一鹗道:“如此办法甚好,甚好。”随即择了二月初六,又写了五封两饭候光的请帖,着人往各家去送,又招呼酒馆内备了一桌盛筵,一桌精细饭菜,两桌下席,又去雇了一只头号大船。诸事预备停当,到了初六,洪一鹗又令将船放在桃叶渡码头,他便预先在船拱候。日将停午,纷纷的都已上船,大家同声道谢,道:“今日如此破费,使小弟等何以克当?”洪一鹗道:“水酒一杯,聊壮行色,诸君高中,当以十倍偿之可也。”说着,喝令开船。水手答应了一声,便慢慢开去,开到韩小六子家河厅口,船便靠下来,大家上去坐了一会,下船吃饭。饭后又开到王喜凤家河厅口,洪一鹗道:“此处便是小弟奇遇之地了,当得领道。”说着,先走上去。

  却好林小四子正伏在栏杆上望鱼戏水,抬头一看,见是洪一鹗,极口喊道:“姐夫你为什么两个月都不来,姐姐在家好吁?”洪一鹗道:“你姐姐狠记挂你,说你这两个月内不知搭了多少小姨夫了。”林小四子听说,便望他啐了一声,掉转头来就走,大家跟着进去,就在小四子房内坐下。

  吉庆和道:“洪兄,你不知道这林姑娘是我们赵二哥的贵相知,洪兄说话可要留神点才好。”洪一鹗道:“不妨事,咱有这样的连襟,二哥有这样美人,小姨子有这样的小姨夫,还有什么话说呢,咱今日回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