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也令人可敬。妾便自居妾媵,亦所甘心。且等见过公婆,听凭公婆位置便了。”耕伯这才想起,方才回家忙乱,并未见及母亲。便走出前舱,去问六皆,方知母亲已经亡故多年,又不免一阵伤心。
  发放行李已毕,便带了妻子回家,叩见父亲。公孺见了三个小孩,快活得笑不出来,倒哭起来了。蔡氏见过公公之后,又是六皆出的主意,此时人多,若一一见礼,未免耽搁时候。只在当中铺下拜垫,一总拜见了。蔡氏拜过之后,又是六皆指点,叫耕伯领了进去,拜见各位内亲。六皆自己先行,耕伯、蔡氏随后。婉贞此时早已得信,心中一喜,便把童时与耕伯互相亲爱的情景,登时兜上心来。众内眷都纷纷贺喜,又纷纷议论,内中多有说是婉贞贤德所感召的。有两个便去把供奉耕伯的木主,拿来毁了,用火焚化。正在互相评论时,六皆领了耕伯、蔡氏进来。此时婉贞倒反没了主意,回避的不是,不回避的又不是,不觉站起来呆了。倒是耕伯先走近前来,深深作了一揖,说道:“表妹,我此时一言难尽。”婉贞登时涨的满脸绯红,还福了一福,回答不出话来。蔡氏知道是婉贞,便走近前去,说道:“ 少奶奶请上,待妾叩见。” 婉贞伸手把蔡氏两手紧紧握住,没有话说,扑簌簌滚下泪来,如断线珍珠般,收也收不住。良久,才哽咽着,说道:“我们姊妹,怎么说这等话?” 蔡氏早拜下去,婉贞也连忙回拜。六皆见此情形,方才代公孺、耕伯两个,放下心来。便叫耕伯仍照外面见礼之法,一总见了个总礼,方才出去。婉贞又叫人出去,叫恒农进来见母亲,蔡氏谦逊不敢当。耕伯又带了三个子女进来,婉贞也非常喜爱。这一天的喜,只喜得人人尽欢,方才散去。
  公孺留下六皆、九如、小翁,要商量耕伯、婉贞拜堂成亲的典礼。此时人尽散去,便索性同到内堂聚议。婉贞此时,却又不羞怯了,上前对公孺禀道:“蔡氏少奶奶,苦苦要以嫡礼见媳妇,媳妇如何敢当。” 公孺道:“难得,难得!真是和气萃于我陈氏一门了。你们本来没嫡庶,一般的以姊妹相称罢了。” 婉贞道:“方才叙过齿,是蔡氏少奶奶长媳妇一岁。”六皆搔首道:“这倒难呢。” 公孺道:“ 并不难。这个不必叙齿,自然是以父母所命的居长。好在两位媳妇,一般贤德,彼此都是有谦让,没有争论的。依我之见,你们谁做姊姊,我都不管,总而言之,一律平行罢了。” 九如笑道:“ 老哥哥,这个断得好。赶紧择吉拜堂罢。” 婉贞道:“婆婆身故之后,丈夫还没有穿孝。媳妇愚见,等补穿孝服之后,再商量这个不迟。” 小翁拍手道:“ 好啊!我正要说这句话。” 公孺笑道:“你们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了。论理固当如此,然而我要奉求老亲翁,听我从权点罢。便是我的儿子媳妇,也要体谅我,念我老年人,欢喜见喜事,算我这回是老髦的乱命,勉强顺从了。先拜过堂,等满月之后,再补守孝罢。不然,我已是九十岁的人了,再等二十七个月,怕又要守我的孝了呢。好歹让我老人看看你们团圆之喜,多开几天笑口,也是好的。” 婉贞听了,不敢再拗,便由得公孺择日拜堂。到了这天,真是贺客盈门,且有许多平素绝不相识的人,也具了贺礼来,亲到道喜,要看看这位守贞新娘,说不尽的热闹。至于成亲之后,两人之恩爱,自不待言。这一段奇闻奇事,当时传了开去,大家都说,千古以来,有一无二的。在下当时也听得详详细细,因把他这段故事,编成了这一部《劫余灰》。
  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