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外的人,望后的日子越短了,也应该早点料理,替他定一头亲,徼天之幸,得他进了一名学,簇新的秀才,娶一位簇新的秀才娘子回来,岂不是双喜临门。纵不然,今年也代他完娶了,我们也望见个孙子,就是死也瞑目。”公孺笑道:“好好的说喜事,怎么忽然说到死上来。但不知夫人要娶一个甚么样儿的媳妇,平日可曾留心来。”李氏道:“我一向早有心在朱家婉贞。这女孩子生性伶俐,相貌又端正。与畴儿同岁,从小儿庆吊往来,与我们畴儿又很和悦。近来闻得他跟着老子读书,十分精通。拿他配了我们畴儿,不是一对好夫妻么。只是嫌他是一双大脚。” 公孺想了半晌道:“哦!原来你说的是朱小翁的女儿。这个人脾气古怪,养的女儿,未必好。大脚一层,还是小事。他却又从小没了母亲的,先就缺了姆教一层。” 李氏道:“ 他老子脾气古怪,未必女儿也跟着古怪。况且他老子因为没有儿子,这女儿又从小没有了母亲,方才不和他缠脚,当儿子养着,又认真教他读书,那里有不好的读书人呢。” 公孺笑道:“难道朱小翁不是读书的,何以他那生性的古怪,居然出了名,人家都叫他朱呆子。倘使他女儿也和他一般,岂不受累。”李氏道:“这个可不必虑。我们两家喜庆往来,我常看见那女孩子,甚是和婉可爱的。” 公孺道:“ 夫人既然中了意,就央媒去说罢。我也不过这么揣度,并不是一定说那女孩子是古怪的。”李氏道:“央媒一节,还要老爷去办。他家没有母亲,还要央个男人,向他父亲说去呢。”
  正在说话间,童子报说:“省城六皆老爷回来了,在外求见。”公孺笑道:“恰好这是天差来的媒人。”忙叫请进来相见。六皆入内,与兄嫂常礼已毕,送上代耕伯带回来的家书。陈公孺拆开看时,无非是在外平安的话,一面与六皆寒暄。便问何事回乡,六皆道:“ 连年生意清淡,存货又多,出路太少。因此回来筹措些盘缠,且去支持些时日。” 公孺道:“如此说,老弟在家有几天耽搁的了。”六皆道:“十天半月,都说不定。”公孺道:“ 如此,我有一事相烦。刚才我老夫妻在这里商量畴儿的亲事,正要央媒向一家去说亲,恰好老弟回来,就烦执柯。” 六皆道:“ 当得效劳。但不知提的是那一家?” 公孺道:“ 是朱小翁的小姐。” 六皆皱眉道:“这小姐从小没了母亲,朱呆子把他当男孩子养着,将来妇道上头,恐怕平常。” 公孺道:“ 我也虑这个。” 李氏道:“叔叔,你是出门的人,不知道。婉贞这孩子,我常看见的,那一种温柔婉顺,只怕有母亲管教的,也不及他呢。这是我愿意的,将来媳妇的好歹,与媒人无干。叔叔放心去说罢。”六皆笑道:“我也不过这么一句话。既然嫂嫂的法眼看中,想是不差的了,兄弟便去说。只是朱小翁这个人生性古怪,说上去成不成,可不干我的事。” 李氏道:“ 这个自然,只要叔叔用心去说。” 六皆笑着答应了。三人又谈些别事,方才分别。过得一日,六皆便到朱家去访朱小翁说亲。正是:
  要仗红丝联匹耦,安排银汉渡双仙。
  未知六皆此去说亲,得成与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二 回 订新亲文章欣有价 惊噩耗快婿忽无踪
  且说陈六皆受了族兄公孺之托,来到朱小翁家求亲。这朱小翁单名一个学字,小翁是他的表字。平日为人,专讲理学,真是一个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的古板君子。家道寒素,单靠着几亩薄田度日。这一天六皆到来,讲到求亲一事。朱小翁道:“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,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。父母之心,人皆有之,吾何为独不然。不过有一层,我家小女,从小跟我读书,诸子百家,俱能猎涉,不是我夸口,真可算得是不栉进士。陈家小郎才学如何,可配得上小女配不上,必要先考一考。至于世俗那凭生辰八字,排算配合的,我可不信,倒可不必多此一事。” 六皆道:“不知阁下要怎样考法。”小翁道:“这也难说。几时等他来家,我和他谈谈,驳问驳问,见见他的学问就是了。” 六皆道:“ 我是不惯做媒的,不会说谎话。舍侄今年才出考,县府考都坐定在十名前。省城的同学和他的先生,都决定他一定要进学的了,不知这样学问,可还配得过令嫒。” 小翁沉吟道:“ 也罢。我潦倒半生,单有此女,总想招一个读书种子做女婿,所以一向人家来说亲,我都没有答应。陈家既是老亲,我和公孺,照最近的亲戚算起来,恰好是平辈,小儿女年纪又相当,莫有甚么好推辞的了。这样办法罢。我考也不考了,费心回去对公孺说,若是这一场他儿子进了学,叫他便准备行聘,我也乐得招一个秀才女婿。若是不得进,请他再到别处求亲罢。”六皆听了,倒没有话好再说,只得回报公孺。公孺笑道:“只此便可见得这个人的古怪。你允不允,说一句话便了,何必借此推托。” 李氏道:“ 老爷,你快点写封信给畴儿,叫他用心考,这回是一着两着的。他得了你信,自然格外留心,怕他不进一名学回来。” 公孺道:“这又何必。写了信去,告诉了他这件事,倒分了他的心。难道除了朱家女儿,便没有媳妇了么?” 李氏听说,便顿住了口。等六皆去后,便不住的唉声叹声,有时喃喃自语。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