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知真假如何,常时想去游观,茫茫无路,今逢尊驾,可能带我一行,做得唔呢?”青衣人曰:“个件事重易过执豆,执豆尚要顾低头。”兰吉曰:“你引我去,要带我回来。”青衣人曰:“自不然呀!唔通带你去死么?”由是相引同行。
  忽到一处,日色带的阴沉,睇见往来人甚众。行至一大宫殿,企在门前,青衣人曰:“你在此处,等我回复王爷,然后带你游玩。但我入内,或者事务多,未能出来,你不须忧,我有分数。”青衣人入殿里,兰吉在外。便见门前树一联大铁板对,写一个字曰:“万恶淫为首,百行孝为先。”看见好多人,有的坐轿,有的骑马,有的坐车,有的坐囚笼,有的披枷带锁。
  有摆手摆臂而来,有垂头丧气而至。看见殿内出者,有的欢天俗话倾谈二集??喜地,有的苦位悲啼,有着大袍大褂而去,有着烂衫烂裤而行。
  有披牛皮马皮者,有披狗皮羊皮者。世上所有之物,即阴间所有之形。一队而来,一队而去,刀山剑树,苦海血池,远望之而竟然在目也。
  约半时间,青衣人出曰:“我知你等我久矣,因有别事,是以延迟。”丁兰吉曰:“世上竟有阴间一事,在我读书咁久,尚一肚狐疑。”青衣人曰:“世上不满百年,为善得福,安乐亦有限,为恶得祸,苦恼亦有限,故造化议其善之大者,使他享福,居于天堂,于百年不尽也。如文昌关帝,你话佢应在天堂唔应呢?恶之大者,使他受苦,坐于地狱,千百年不尽也。
  如曹操秦桧,你话佢应落地狱唔应呢?其余尚有许多仙山佛国,在尘世之外者,逍遥自在,你所知也。此等快活,你话从修行得来抑或从罪孽得来呢?世有等大善,即有等大恶,大善要使他享极快活,可知大恶要使他受极苦恼矣。至于中善中恶,莫不有一个摆布他、安置他,而使他各受其报也。读书人于仙佛古典亦常用之,何以于蓬莱公之为地下修文郎、唐钟馗之为南山进土,则又疑而不信?无乃以眼所不见,话其荒唐。”丁兰吉曰:“正为此也。”青衣人曰:“若以眼所得见为真,眼不得见为假,则是凤凰麒鳞都是假物,伏羲轩辕都是假人。”丁兰吉曰:“有书为据。”青衣人曰:“彼故有书,地狱之说岂无书么?”丁兰吉曰:“听尊驾所言,高谈雄辩,是有才学之人,为何做这等脚色?”青衣人曰:“我生前亦系读书人,专工笔墨,无他过处,只因不信果报,闻人谈及必笑斥之,阻人为善之基,错误非少。生前已经受罚,蹇滞无成,死后又罚为差,劳劳奔走。我与丁先生相好,有夙世之缘,故乍面相投,如逢知己,不觉将胸中吐露,先生为我传之,以补前生之过可也。”兰吉曰:“得闻尊论,茅塞俱开,地狱十八层,烦为引俗话倾谈二集??我去看。”
  青衣人带至一所大地方,阴气惨淡,令人毛发惊然。有看守之人喝兰吉曰:“你来做乜事干?”青衣人曰:“佢系我好朋友,带佢到此一游。”守者曰:“系老哥的知己吗?随便进去。”入了第一层,见牛头马面,凶恶如狠,将罪鬼拷打,用麻绳吊起,手执铁棍仔数枝,如烟筒竹一样,长的四尺,自头打到脚,打完放落,再将第二个罪鬼吊起,照前打法。鬼哭叫不绝声,话:“我怕咯!唔好打咁多咯!望你轻的手,饶我罢咯!”牛头狱卒曰:“你打得人多咯!到我打下,唔系你唔知人辛苦。”所打之犯鬼亦是恶毒妇人,刻薄婢妾者居多,其余差役凶徒,勒索人财者亦不少。更有一等做工艺师傅,残虐徒弟,教学师长,耽误门徒,无慈惠之心,任暴戾之气,冤冤相报,事有轮流。
  忽然牵得一个犯来,头带顶,脚着靴,颈挂朝珠,身穿袍褂,昂昂而来,总无畏惧。狱卒剥其衣服,脱帽脱靴,此犯尚以大脚踢其狱卒,狱卒惊曰:“乜惹事干,你想发颠么?”此犯曰:“你正发颠,你都唔识人,咁大胆,将我剥脱,你想打脚骨吗?”各狱卒掩口大笑,此犯曰:“你作我乜样人呀?我曾经出身做过县官治百姓,系太爷身份,你比同做贼佬么?”
  狱卒曰:“你做官人,又叫犯人。”此官曰:“我所犯何罪?”
  狱卒曰:“你先时王爷处就既审过,话你刻剥百姓,重关系过做贼,你重想来,非憨么?”一狱卒曰:“你勿共佢讲咁多,我都嫌费力气,王爷吩咐要打佢八百,就照数打之,何用多言。
  做官唔好,重要打重的,捉佢吊起。”谁知此官,又肥又白,肉多骨少,打了几棍,就叫苦连天,大声喊曰:“我唔认做官咯!我认做贼罢咯!”(做官唔好,原来系贼)一班狱卒俱笑起来,引得旁边所吊之妇人,亦不觉笑。一间满大寮所,此处俗话倾谈二集??有吊起,彼处有吊起,相离不满五尺。又有一个吊起,被吊者呜呜咁哭,执棍者纷纷咁打,有打三百,有打五百,多者一千,至少二百。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一班既去,一班又来。有一个官在此点簿,打完牵去禀知,然后照阎王之签发放,或变畜类,或转为人,或留押禁,再受刑威。官坐之处,旁写一联,粉板墨字,其对文曰:“劝众人切莫为非,恐死后要受苦刑,你又不信;向小卒乞从宽责,似阳间混埋公案,我实难饶。”
  丁兰吉问:“为何有咁多人犯罪?”青衣人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