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极鬼撺掇,就不顾违条犯法,飞得起叫他去干;遂把一光如花似玉的绝世佳人,送到西方路上去,岂非作尽灵宝孽哉?
第九回 贪城隍激反大头鬼 怯总兵偏听长舌妇
  词曰:
  
  好色原非佳士,贪财怎做清官?听人说话起争端,赢得一刀两断!
  
  城破何难恢复,关全尽可偷安。谁知别有镇心丸,夫妻双双远窜!
  
  右调《白苹香》
  
  话说豆腐羹饭鬼被强盗来抢了女儿去,晓得是色鬼所作所为,一味浅见薄识,巴望女儿做个少奶奶,将来好与他亲眷往来,胆托心宽的坐在家里等怨据上应作冤鬼来回音。不多几时,只见冤鬼气急败坏跑进门来,见了豆腐羹饭鬼,说道:"亏你还这等逍遥自在的!你女儿已被他们打杀了!"豆腐羹饭鬼还不相信,说道:"我与他们前日无怨,今日无仇,无缘无故的来捉他去活打杀,天底世下也没有这款道理。"冤鬼便将门上大叔告诉的话,一五一十述与他听,道:"如今你女儿的尸灵横骨,现表现之现,非现在之现躺在怪田里。"
  
  那时豆腐羹饭鬼吓得魂不附体,夫妻两个跌搭跌撞的赶到怪田里去寻看。跳过了八百个麦棱头,只见几只壅鼻头猪狗正在那里龈音恳,咬死人。忙上前赶开,看时,一吻弗差,正是女儿豆腐西施,打得头破血淋,眼乌珠都宕出来,躺在田沟角落里。大家号肠拍肚的哭了一场,算计要赶到色鬼家里去拚性舍命。
  
  忽望见跑熟路上有鬼走过,认得是荒山脚下的迷露里鬼,晓得他会画策画计的,连忙横田直径追上去,请他转来,告诉他如此这般:"今要思量打上大门去,可使得么?"迷露里鬼道:"动也动弗得!他侯门深似海的,你若道进去,他家里人多手杂,把你捉来锁头缚颈的解到当官,说你诬陷平人为盗,那时有口难分说,枉吃一场屈官司。再不其然,把你也象令爱一般打杀在夹墙头里,岂不白送了性命?"豆腐羹饭鬼道:"老话头:王子犯法,庶民同罪。他们不过是哺退乡绅,怎敢日清日白便把人打死?难道是奉旨奉宪打杀人偿命的么?"迷露里鬼道:"虽说是王法无私,不过是纸上空言,口头言语罢了。这里乡村底头天高皇帝远的。他又有钱有势,就使告到当官,少不得官则为官,吏则为吏,也打不出什么兴发旺之意官司来。即或有个好亲眷好朋友,想替你伸冤理枉,又恐防先盘水先湿脚,反弄得撒尿弗洗手,拌在八斗槽里,倒要拖上州拔下县的吃苦头,自然都缩起脚不出来了。依我之见,还是捉方路走好。且到城隍老爷手里报了着水人命。也不要指名凿字,恐他官官相卫,阴状告弗准起来;只可浑同三拍的告了,等他去缉访着实。这才是上风官司,赢来输弗管的。"豆腐羹饭鬼道:"真是一人无得两意智。亏得与你相商,不致冒冒失失干差了事。"遂打发老婆先归,谢别了迷露里鬼,一径望枉死城来。
  
  到得城里,寻个赤脚讼师,写好白头呈子,正值城隍打道回衙,就上前马头告状。城隍问了口供,准了状词,一进衙门,便委判官乌糟鬼去相了尸,然后差催命鬼捉拿凶身。催命鬼领了牌票,差着伙计,三路公人六路行的各到四处去缉访;令朝三明朝四,担担搁搁过了多时,方才访着是色鬼所为,忙来禀明。饿杀鬼便与刘打鬼一同商议。
  
  原来刘打鬼收成结果了雌鬼,把活鬼的古老宅基也卖来喂了指头,弄得上无片瓦遮身,下无立锥之地,只得仍缩在娘身边。后来饿杀鬼升了城隍,接他娘两个一同上任,做了官亲,依旧体而面之了。
  
  那日见饿杀鬼说起这事,便道:"那色鬼的老婆畔房小姐,是识宝太师的养娇囡,怎好去惹他?况你现亏太师提拔,才能做到这城隍,也当知恩报恩,岂可瞒心昧己,做那忘恩负义的无良心人。依我算计,倒有个两全其美的道理在此。那荒山里有两个大头鬼:一个叫做黑漆大头鬼,就是前番在三家村戏场上打杀破面鬼的;一个叫做青胖大头鬼,闻说也曾杀人放火。他两个专干那不公不法的事,倒不如将他捉来,屈打成招,把这件事硬坐他身上;凭他贼皮贼骨,用起全副刑具来,不怕他不认账。一则结了此案,二则捉住大伙强盗,又可官上加官,岂非一得而两便?"饿杀鬼听得可以加官进爵,便望耳朵里直钻,不觉大喜;便叫催命鬼领了一群白面伤司,到荒山里去捉鬼。
  
  那些伤司,巴不得有事为荣,欢天喜地的带了链条绁索,神哗鬼叫,一路行来;正在四栅街上经过,恰撞着黑漆大头鬼,吃得稀糊烂醉,歪戴了配头帽子,把件湿布衫敝开,露出那墨测黑的胸膛,上街撇到下街的骂海骂。催命鬼看见,因他曾打死兄弟破面鬼,正是仇人相见,分外眼睁,便迎上前来捉他。那黑漆大头鬼虽然酒遮了面孔,人头弗认得,见人来捉,便也指手画脚的四面乱打。众鬼那里敢上身?不料他一个不小心,踏了冰荡,磕爬四五六一交跌倒。众鬼一齐上前揿住,还捉子头来脚弗齐;连忙拿出蛀空麻绳来,把他四马攒蹄,牢捉牢缚悃好了,扛头扛脚捉回城中。进了射角衙门,报知饿杀鬼。饿杀鬼出来,看见只得一个,便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