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"臭鬼大喜道:"这个聘礼,倒也脱俗,真可称结发夫妻了。"连忙接来递与臭花娘,教他拔些下来,做个回敬。臭花娘红着鬼脸,不好意思。赶茶娘笑道:"礼无不答。这是正经事务,又不是私订终身。一毛不拔,成何体统?"便伸手向他撏头毛凑耳朵的拔了几根,递与活死人收着;又吃了几杯喜酒,方才散席,便留活死人住下。
  
  吨了次日,臭鬼因离家日久,不免到外面张亲戚、望朋友,应酬世故。活死人住在家中,与他娘两个闲话白嚼蛆,堆堆坐、堆堆讲,也没甚厌时。真是逢着好处便安身,把那寻先生肚肠丢在九霄云里去了。
  
  住过半月十日,还不想着起身。一夜困在床上,正想那日间与臭花娘眉来眼去,交头接耳许多情景,只见蟹壳里仙人走来说道:"我一片婆心超度你,却如何这般躲头避懒,今日之下,还在此处好困得紧!岂不闻成人不自在,自在不成人?若如此贪自在,怎么成得人。快些去罢!"活死人忙拉住他衣袖管,要问他先生住处,却被一只三脚猫衔住一个死老虫,跳在踏床板上,一声响把他惊醒,原来是一个春梦;手里摸着爿席角,并不是甚么衣袖管。撑开眼皮看时,早已大天白亮。慌忙起来,走入里面,见他一家门尚未起身,便在房门外冷板凳上坐下,肚里胡思乱想:欲要辞去,又牵心挂肚肠的掉不落臭花娘;欲要不去,又恐误了自己前程万里。正是眼泪撒撒落,两头掉弗落,思来想去,没个决断。
  
  只见臭花娘开门出来,见他无聊无赖的坐在门口,便笑嘻嘻问道:"今日怎起得这般早身,可是怕日头晒肚皮么?"活死人便将梦见蟹壳里仙人及自己决断不下的缘故告诉他。臭花娘正色道:"仙人的仙仙说话,岂可不听?你我终身已定,后会有期。若要同衾音亲,被子共枕,须待花烛之夜。你今就年头住到年尾巴,也巴不出甚么好处,枉苦废时失事业;不可错认了定盘星。"活死人不觉爽然自失,道:"小姐金口玉言,教我怎敢不依头顺脑。"说了一回,那臭鬼老夫妻两个都已起身。活死人便把做梦的话,述与他听,告辞要去。臭鬼道:"既是仙人劝驾,不敢强留。"便教收拾起物事来,饯行起身。
  
  正是:必需学成文武艺,方能货与帝王家。不知活死人此去,几时寻着鬼谷先生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  缠夹二先生曰:赶茶娘只道师姑女子所做,既然修行念佛,自当谨守清规;故放心托胆打发女儿去。岂知他佛门广大,常为和尚出入之所乎!臭花娘虽知出头露面,外观不雅,无如细娘家说话弗当,反被娘数说一番,只得奉命而行;亦不料有人要来亲嘴摸奶奶也。那时双拳弗捏应作抵四手,正当叫爷娘弗应之时,忽得活死人来吵散,送上大门。虽然素昧平生,早已两心相照,男贪女爱,恋恋不舍。而又恰得到好爹好娘,与他玉成其事,真乃天从人愿也。
第八回 鬼谷先生白日升天 畔房小姐黑夜打鬼
  词曰:
  
  真堪爱,如花似玉风流态。风流态,眠思梦想,音容如在。
  
  东邻国色焉能赛?桃僵偏把李来代。李来代,冤家路窄,登时遭害!
  
  右调《玉交枝》
  
  话说活死人好好住在臭鬼家里,与臭花娘朝夕相对,或是做首歪诗,或是着盘臭棋,有话有商量的好不快活。无端困梦头里被蟹壳里仙人数驳一番,又听了臭花娘一派正言厉色,说得他卵子推在冰缸里,冷了下半段,只得告别起身。
  
  及至跑出大门,又茫茫无定见的,不知向那里去好。姑且拣着活路头上信步行将去,遇着过来人,便问鬼谷先生的来踪去迹,并没一个知道。寻了好几时,无头无绪的,不免意懒心灰,肚里想道:"这蟹壳里仙人既是他团好意,也该说明个场化地点,却如何弗出麸弗出面的,叫我朝踏露水夜踏霜,东奔西走去瞎寻。这等无影无踪,不知寻到何日是了。"
  
  正在自言自语的抱怨,忽然昏天黑起起乌云阵头来,活死人着忙道:"这里前不巴村,后不着店,若落起骑月雨来,却那里去躲!"四面一望,只见斜射路里有个乌丛丛田头宅基,便飞奔狼烟飞也似的的跑上前去。到得门口,却又关紧在那里,不好去敲门打户,就在步檐底下暂躲。幸喜出头椽子甚长,不致漉湿身上。谁知阵头大,雨点小,霎时雨散云收,依旧现出黄胖日头来。
  
  正想走路,只听得呀的一声响,两扇真宝门大开,跑出一个腰细肩胛阔的精胖后生来,看见活死人立在门口,便喝道:"你是什么野鬼?莫不是倒麦粞音西,麦米碾压时脱掉的皮。此处喻不值钱,没出息贼,在此看脚路?"活死人怪他出口伤人,便道:"你怎眼眼弗生,人头弗认得,就这般出言无状,是何道理?"那后生大怒道:"你怎的敢回唇答嘴。"便赶上赶落要打活死人。活死人是吃过大力子的,那气力无倒数在身乡子无倒数当是无量数之意;身乡子,当是身腔子之意。此二语疑是旧方言之已死者里,见他这般大势头,便先下手为强,将他拚心一记,恰正打在拳窠里。那后生自道武艺高强,欺这活死人细皮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