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中变呢?”衣云默然片晌道:“这也不好怪他们,其中另有原因。现在琼秋已另字他人,侄儿也打消此念,好算已过的事了。”叔父道:“究竟为着甚么原由呢?你不妨说我听听。”衣云羞不肯说。婶母挺嘴道:“衣云,你年纪可也不小了,该当有家有室。琼秋配你,是很美满的一头亲事,究竟为甚么你不要她呢?”衣云讪讪的道:“并不是我不要琼秋,实在另有一人属意于我,被琼秋知道了,不忍夺人所爱,所以她不肯嫁我。”叔父道:“哦,原来你另有了相与的人,所以这头亲事没有成就,那么属意你的那女子,规矩不规矩?究竟甚么人家呢?”衣云羞红着脸不响。婶母道:“衣云只管说给我说听,小姐只求贤淑,不论门楣奁资,你说了我们总依你的。”衣云低低道:“说起此人,十分贤淑,叔父婶母都很熟悉,她从小和我要好,现在守我十年不嫁,毫无怨言,侄儿此番回来,本想告知叔父婶母,替侄儿向对方订婚。”叔父不耐道:“你快说呢,究竟是谁呀?”衣云道:“此人便是这里陆啸云家的女儿。”婶母忙道:“不是湘林吗?哎呀!儿哪!你还没有知道,她已死了!”衣云圆睁双眼道:“甚么,湘林死了么?她真的死了么?”婶母道:“真的死了,还是本月初十死的咧。”衣云苦笑一声,气厥着,倒在椅子里。吓得叔父婶母,手忙脚乱,叫家人来扶到书房里榻上安宿,泡一碗姜糖汤他呷。十分钟后,衣云渐渐苏醒,思索了一回,霍地跳下床来,不信湘林已死,赶向湘林家去。叔父忙叫帐房陈先生,跟在后面照料,防其意外。衣云奔到陆啸云家门首,见湘林的鸦鬟秋菊,正在洗衣,忙道:“秋菊,你家小姐呢?”秋菊见衣云急白了脸子,眼泪在眶子里,滚滚欲出,吓了一跳,随口道:“小姐死了。云少爷,你还没知晓吗?”衣云道:“胡说,我告诉你小姐去。”说时,闯进里面,走到花厅上,只见搁着一口七尺桐棺,正中悬一张湘林的放大照相,两旁两个小花瓶,插几枝疏疏落落的梅花。湘林的母,正大烧化纸锭。衣云望见,顿时像痴了似的,捧着棺盖,放声大哭。湘林的母吓慌了,问陈先生道:“这是谁呀?”

  陈先生道:“是我家衣云。”湘林的母也嚎啕大哭起来,说:“云少爷,你到这时才来,我家湘林死得好苦呀。她病中没有一天不惦记你少爷,临时气绝,还云哥云哥的叫你,哎呀,云少爷,你回来得太迟了。可怜我家湘林已不能再见你云少爷一面。”衣云这时,又哭得晕了过去。好一回,才醒来。湘林的母住了哭,和衣云讲话道:“云少爷,你和我家湘林不知前世里有甚么缘法,今生这们要好,自从你云少爷那年出门之后,我见她天天像呆子一般,仿佛换了个人身,睡梦中也时常叫你云哥云哥,可怜今天你云少爷回来,她已不能再和你云少爷问长问短了。哎呀,云少爷,湘林存在时,你今天回来望她,她不知要怎生快活着,接你云少爷咧。......衣云听说,泪如雨下。一回儿衣云咽住了酸泪,细问湘林病状,湘林的母,随哭随诉,述了一遍。衣云肝摧肠断,对着湘林灵位拜了四拜,又对湘林照片呜咽着道:“湘妹湘妹,我衣云今生辜负你了,可怜回来已不能再见一面,只好和你黄泉相会。湘妹,等着我吧,我快要来了。”说罢,又是一阵伤心泪不止。陈先生也忍不住陪了几滴泪,拉着衣云回去。衣云从此日夜伤悲,又生起病来,恹恹床笫,直到三月初上,叔父祯祥,忧心如捣,替衣云延医调治,效力绝少。亏得海上尤璧如闻讯,回乡探望衣云,留在衣云家里,百般慰藉,衣云得病愈起床。春光明媚,璧如引衣云打桨湖上,衣云旧恨在心,触处悲感,一天见摸鱼儿在湘林水阁下摸得个银瓶,便是衣云当年送给湘林的,上面"心心相印"四字隐约可辨,衣云当向摸鱼儿买了,供在书桌上,对着流泪,璧如也觉于邑寡欢。又一天午后,衣云引璧如到湘林家后园游览,衣云对着几株灿烂生妍的碧桃花,暗暗弹泪。一回儿,又指着碧桃花道:“碧桃哪,碧桃哪,今年开给谁看?湘妹已死,有谁为欣赏你的颜色?你值得这般红紫争妍似的呀!”碧桃好像懂得衣云的话,纷纷落下一阵红泪。衣云又听得檐前一片呢喃燕语,回想前情,又发怔似的,指着燕子道:“燕儿哪,燕儿哪,你的话诉给谁听?你可知听你话的湘妹,已长眠不起了。你的巧舌儿息息吧。”燕子无知,依然宛转弄娇。衣云凭吊了一回,搬张S藤椅,放在碧桃花下,站上椅子,折下两枝碧桃,插向湘林灵位前,痛哭一阵。璧如拉他到园里,衣云坐在S椅里坐了一回,又直跳起来,呜咽着道:“当年我同湘妹也是这般坐着,两人各诉身世,湘妹还把香暖的帕子,替我拭泪。咳,今日湘妹呢,我哭死在这里,也不见她再来替我拭泪了。”璧如苦苦劝他一番,只见衣云在园子里处处触目伤心,指着一张石台道:“这是湘妹替我染红指甲的所在。”指着一株梅树道:“这是湘林和玉吾说笑我的纪念,在在伤心惨目,足以堕泪。”璧如不让衣云久留,拉了他走出后园。当晚衣云送璧如到福熙镇,宿在璧如家中。第二日璧如又陪衣云到玉吾家里,拜见玉吾的老母。玉吾的母见了衣云、璧如,不免想起玉吾,老泪滂沱,痛哭一阵。衣云、璧如在玉吾灵位前拜了四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