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送一佛。一佛问起股票事,空冀只说售去一半,一半留着。

  过了几天,合群交易所开幕,大马路市场里面,人头挤挤,平添了几百投机家,在里面呼幺喝六。空冀和衣云塞进里面观光,只见轧满一室子经纪人和投机家,台上站着六七位场务所员,拍板的拍板,喝价的喝价,只听一片清脆口音,五钱买进!六钱卖出!只等下面经纪说六钱买进,台上看清的,便把他们买进卖出人,两手拉在一块,握着便算成交。台上拍版的立刻拍一下版,顿时人声寂静,只有记帐的所员,问明各人交易数目,登载入册,两旁牌子上写着六厘公债岁月期收盘若干,拍罢公债,再拍别家交易所股票,结末拍本所股,顿时人如潮涌,各经纪人伸长着手,只说六角买进!八角买进!绝不问有喊卖出的声浪,即有成交,不过十股念股。卖出的人一少,价格随时喊高上去。说也奇怪,越涨越有人买,越没有人肯卖出。顿时从二十四元六角开盘飞涨到三十七元八角收盘,买的人只管要买,绝少卖出的人。当把站在旁边几位理事,快活得呆了。空冀、衣云眼见这般风头,大家跌足懊丧,说怎样我们又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呢?”又过两天,空冀再往参观,已涨到四十元二角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回到局里,对衣云说知,大家跳脚。衣云道:“否则我们二百股好卖八千多,不是加倍吗?”空冀道:“算不得,都害在闵大块头手里,我们找闵大块头去。”见了闵大块头,闵大块头笑道:“这都是各人碰额角头,一钱不值,也进在内,你老哥额角头不在家里,也别去懊恼他吧。假使做个发起人,一股不卖掉,到现在不是有四五万进款吗。这盘帐那里算得一算,你老哥外边交友很广,何妨趁此潮流,发起组织一个交易所呢。”这句话顿时把空冀、衣云提醒了,心想柳一佛都是好好先生,组织合群,不费吹灰之力,难道我马空冀没有他们这些手面么?一不做,二不休,这好机会再不放他错过了。打定主义,和闵大块头细谈,托他介绍几位发起人。闵在块头笑道:“发起人要多少,只缺头儿脑儿,你老哥拉到一二位有面子的甚么上海绅士、巨商,或者北京有甚么末路伟人、无聊政客、失权军阀,落魄名士,来装装幌子,万事好办。上海人只卖个野人头,你快去设法。”空冀听得,心里热辣辣地,顿时当件事办,同衣云两人,奔走各处,在大观楼茶馆,包定一间房间,天天请客。不到一星期,居然开发起会,到会的有闵大块头、柳一佛、西山和尚,闵大块头拉了他的亲戚叶一士、诸子潇来。叶一士又拉了个包人杰来。这几位算得中坚份子,出色人才。一士是个博士,留学过日本五年,德国七年,现在三十多岁,回国不满一年,办事勇气百倍。人杰也是一位青年学者,办事精明干练。当下空冀又请西山和尚介绍钮铁汉加入。西山和尚道:“铁汉一定肯加入,只是还少个领袖人物,不足以号召群众。”空冀道:“你大和尚布袋里,不少古懂,还须请你设法。”西山和尚想了想道:“请他来吧,他来到,万切无愁。”空冀问:“谁呀?”西山和尚道:“便是将军汪玉铭。”空冀道:“不是留守过南京的汪上将么?”西山和尚道:“不错。”空冀喜溢眉宇道:“欢迎欢迎,不知请得到他否?”西山和尚道:“我有一位至交,孙清岚先生,在汪将军幕府当秘书,托他去请一请便到。”空冀道:“那么请你赶紧打电报去。”西山和尚起好电稿,一壁差人去打,一壁议定筹备事宜,约期再开筹备会。过了三天,汪将军回电已到,又派孙清岚到沪,常川驻办。空冀喜出望外,当下同衣云、闵大块头等,分头进行,组织筹备处,,定期开成立大会。

  开会那天,孙清岚已到。清岚又介绍一位将军罗忠荩,无锡人,从前当过师长,赫赫有名。空冀笑道:“人材济济,那有不发达之理。当时议定推汪将军筹备主任,西山和尚副主任,孙清岚、钮铁汉、罗忠荩、叶一士、包人杰、柳一佛、马空冀、沈衣云、诸子潇、闵大块头等八人筹备员,定名南方交易所,股额一百万元,向法领事署注册。议定之后,一面登报,一面筹备各种印刷品缴股证,开办所员养成所。半个月里各人忙作一团。说也奇怪,只登了三天广告,消息传到外边,早已哄动一时。海上一般投机家大家说南方交易所,是北京一批倩人军阀开办的,再靠得住没有,我们非得想法,买些股票不行。一人想买,人人想买,无端把南方股票价格提高,涨到每股权利二十元。空冀、衣云等,每人分派到一千五百股。空冀鉴于前车之失,一股不肯出让,凑足现款缴付。衣云没钱,押在舅父正义钱庄里。从此每天在筹备处办事,把书局钱庄职务辞掉,心中忖着,留下一千五百股股票,只消每天清晨问问市价,涨一块钱便有一千五百元进款,涨两块钱三千元进款,发财可计日而等。又想到现在市价,每股已值二十元,已有三万块钱,将来涨到五六十元,十万银子,安坐而享,心中好不欢喜。

  又过十来天,已交十一月,海上络绎开办的交易所正如雨后春笋,遍地皆是。一张新闻纸上,半张登着交易所筹备处的广告。各马路各弄堂,平添了许多交易所筹备处的招牌。各菜馆每天聚着一大堆客人,无非开交易所发起会,大律师平添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