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招待。”亚白道:“也好。”五人找到冠芬牌子,走进客堂,一直登楼。
大姐问到谁房间里,亚白并不回言,直闯进西厢房里,一望只有两个老娘姨相对坐着折锡箔。只点一枝香。无色已暗,电灯也不开。老娘姨见客人来,却并不动弹。亚白忍不住问一声六小姐呢?娘姨道:“在小房间里。”那时小房间里,走出一个人来,亚白一望,并不是老六,是铺房间的二阿姨。二阿姨一见亚白,冷冷的道:“原来三少,三少好久不见哉,阿是回府去格?”亚白点点头,望着二阿姨,见她并不知照开电灯,只随随便便的,说一声各位请坐。空冀等那时早已坐下。二阿姨道:“各位啥地方请过来?”亚白未及回答,璧如插嘴道:“我们马路上荡过来。”二阿姨道:“马路上阿有啥格新闻啊?”璧如道:“我们寻来寻去没有新闻呀,只听得马路上人吵着,电灯厂里马达坏了。”二阿姨惊道:“喔!马达坏了,电灯要开弗亮哉。”说着扭一扭壁上电灯机关,一室通明。璧如道:“还好,这里没有坏,坏了害我们要通夜坐在暗里了。”二阿姨有些觉得。亚白问:“老六呢?”二阿姨喊一声老六,小房间里走出一位小囡来,十三四岁,瘦骨如柴。亚白道:“这是谁?我们来望六小姐的呀。”二阿姨道:“喔!上节格六小姐,嫁子人哉,节格先生爱就是俚,也叫老六呀,要唔笃大少捧捧场。”亚白抽了一口冷气道:“那一定捧场。”璧如不耐,拉了亚白,走下楼来。大家喊声触霉头,走过两家门面,站着一人,叫声:“尤大少,钱大少,你们哪里去?”玉吾一呆,定睛一望,原来是幻幻跟局的老二。璧如道:“我们到幻幻房间里坐一下罢。”五人一哄走进幻幻房间,原来便在楼下西厢,房间陈设布置,虽不十分华丽,却还宽敞清洁。自有娘姨大姐笑迎着,招呼请坐。幻幻的娘,是个胖胖的矮老太婆,一张嘴十分圆活,敷衍得客人十分周到。幻幻梳洗未毕,对镜理妆。玉吾走近幻幻背后,幻幻在镜子里秋波送盼,对玉吾盈盈一笑,玉吾为之神醉。幻幻道:“钱大少,难得肯请过来。”玉吾道:“我们去望大总统的,大总统没有见到,碰见你们老二,承便来望望你。”
幻幻秋波一瞄道:“原来不是诚心来望我的。大总统老早嫁人了,现在的老六,活像蟑螂干,人样子也没有生像哩。”玉吾笑笑。亚白那时坐下一张木坑榻上,和空冀细谈。璧如、衣云坐在一旁,和跟局的老二说笑。老二也是个矮胖子,面上有几点麻子。璧如叫他秤锤老二。另有一位跟局的叫老三,是个瘦长身材,璧如叫他甘蔗老三。这两位阿姐,十分风骚,提起他们绰号,便要来拧你,而且各有奇癖,不拧你大腿,专喜拧你小腿,尤其酷爱拧玉吾的小腿。玉吾见了他们俩,摇头咂舌,不敢近身。璧如和老二老三腻了一回,又向亚白问慰了一阵,大家劝亚白回府,将息将息身体吧。亚白辞去。空冀等也就走出幻幻房间。璧如道:“我们到广西路新利查吃夜饭去吧。”空冀赞成,径到新利查,走上楼,西崽引进八号里。四人围坐一桌,写罢菜单,衣云道:“今晚堂唱可好免了吧。”空冀璧如同声道:“那是免不得的,非叫不可。”说罢,空冀写着尤叫小花园珍珠花,钱叫幻幻,马叫新清和文娣。衣云道:“我不叫了,今天要早些回去。”空冀也不相强,写罢搁在一旁。西崽送上柠檬茶,问局票要发出吗?璧如道:“且慢。”西崽先把菜单去抄摘,吩咐厨房。璧如等谈笑一回乌亚白两首打油诗贾祸,太不合算,可是辞掉编辑新益报职务以后,堂子里本家,便冷眼相看,莫说章石流翻转面皮,人情冷暖,到处如此。一回子西崽送上一道汤,各人正在吃喝。衣云道:“局票好发出了。”说着捺一捺电铃,走进一个人来,衣云伸手把一叠局票给他,那人呆立着,并不接受。衣云道:“这局票叫你分送呀。”那人哈哈一笑,空冀等大家抬起头来一瞧,原来是王散客,并不是西崽,大家全笑了,王散客道:“我们在隔室,听得空冀兄口音,特来探探。”衣云道:“我刚捺电铃,你走进来,我当你西崽,真岂有此理。”空冀道:“散客,你这里坐坐。”散客只管呆呆地站着。衣云重复捺一下铃,西崽走来,衣云把局票给他。空冀又道:“散客,你隔壁同哪几位朋友?”
散客道:“寒波的表兄金子明请客,请的楼东杰、汪寒波和我,也只四位,现在楼东杰还没有来,我们正在等他。”空冀道:“不是上回你讲起的楼东杰吗?”
散客道:“是的。”空冀道:“你们请教他,怕有什么法律问题。”散客道:“金子明有件婚姻纠葛案,请他办理,现在已解决了,办理得十分迅速。他办案的手段,真神出鬼没,不同凡响。”空冀道:“究竟什么一回事,可得闻乎?”散客道:“很有趣味,说来话长,我们停回吃开了细谈罢,此刻怕他快要来了,你们吃罢饭什么地方逛去?”空冀道:“想到游艺场瞧元宵灯会。今天只剩一天了,非得去见识见识。”散客道:“很好,我本来想去,停会游艺场喝茶罢。”
衣云也和散客敷衍几句,散客嘱衣云隔日到他家里一叙,有事相烦。衣云问明散客地址,散客摸出一张卡片给衣云,衣云塞在皮夹内。散客匆匆别去。
空冀低低把散客在一苹香的趣史述了一遍,